第十五章 一个碰瓷的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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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着超强的自助意识。”
这还是大学休学前，陆西季的班主任跟她说的。
当时陆西季常常会在凌晨的夜里坐起来发呆，像个木头人一样，静静地呆着，安静得像是连呼吸的动作都被她给抛弃掉了。
其实陆西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时，她头脑内部的信息就会像宇宙大爆炸那样，复杂、绚烂而又没有规律，巨大的信息量在脑海里翻滚沸腾，这让陆西季很是痛苦煎熬，为了缓清自己的痛苦，她才会选择坐起来睁大双眼发呆的。
后来被一个喜欢熬夜的舍友发现了，她问陆西季：“你每天都坐在床上发呆吗？”
陆西季直接回了一句，“不是在发呆，难道会是想着怎么死去么？”
出于恐惧和担忧，舍友将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个心理课的老师，知道陆西季的情况后就主动联系她，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陆西季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在确定陆西季有去普通的医院看睡眠科后，班主任就建议陆西季要去专业的医院看看，并说自己可以带着陆西季坐公交过去。
陆西季一听，要这样麻烦到班主任，果断拒绝了，执意要班主任给个地址给她就行了。
“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方便。”班主任时刻保持着热情和耐心。
“我有导航地图，能找到的，我也是这样一个人来到学校报到的，去趟医院又会有什么问题。”陆西季一本正经且面无表情地说道。
班主任执拗不过陆西季，只好同意了陆西季所说的。
许久以后，陆西季才明白，当初班主任会想陪同陆西季去医院，其实是为了能够了解她，有个和她独处的时间，能更好地帮助陆西季。
如果当初同意让班主任带着去医院，说不定她的某一句话或某个观点能恰好打开陆西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结，改变了她看待世间万物的态度，从而给后来的人生轨迹带来积极的影响。
只可是，她是一个自助意识很强的人啊，就连笔帽掉到别人的课桌底下，都要自己蹲下捡起，绝不会麻烦别人。错过了一次心灵洗礼，便是永远都错过了。
至今为止，陆西季都不明白这种自助意识究竟源于何处，她回想所有的往事，就是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能让她那么反感被别人帮助，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就绝对不会麻烦别人。
就好比如这次，陆西季觉得自己的腿还是很健康的，能够独自走到医院，就不必麻烦同事了。
但走外面那么平坦宽阔的大路都有些不方便，就更别说医院里是什么情况了，那密集的人流，简直比闹市还要熙熙攘攘，而且这群人东来西往的，总是会不小心碰到陆西季，让路西季的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惊一乍地疼了起来。
费了好大的劲才挂好了号，并进了门诊，本以为面诊了就可以消停一会的，谁知道医生会叫她去拍片。
又要一个人穿越这汹涌的人潮，去往另一个地方。
陆西季走出了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焦虑就在心中油燃而生。她要先去一楼付好拍片的钱，再上到四楼的放射科室拍好片了，再到回到医生的门诊室里。
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还要这样自己折腾自己，真的是很难搞哦。好后悔没有叫一个同事陪同，可是她们都要忙，哪里抽得出时间来？
在去往楼梯的时候，陆西季竟不小心和一个孕妇撞在了一起，孕妇还倒在了地上，然后她的老公就开始当众大发雷霆，开始不断地指责陆西季，要求陆西季赔偿，支付接下来所有检查的费用。
陆西季只是一个弱女子，虽然她知道是孕妇故意撞上来的，可是她口说无凭，而身边的人行色匆匆的看病的人，在听到女子老公的怒斥声后居然全都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包围在旁边，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一阵阵头晕袭来，呼吸开始急促，视线开始扭曲模糊，恐惧感强烈得压得陆西季头都痛了，但她恐惧的不是孕妇的老公，她恐惧的是围在旁边密集的路人。
她真的感觉好紧张，非常紧张，超级无敌紧张，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一样咆哮着什么，可是陆西季完全听不清楚，只是觉得他说话很大声，很刺耳，就像铜锣在耳边敲击一样，震得耳朵疼。
后来有医生出来，大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看你们自己的病去，不要在这里影响其他人。”
有了医生出面后，那些密集得让陆西季恐惧的人群总算是散掉了，只剩那个孕妇的老公依然不依不饶，
陆西季面容淡定，而内心却翻江倒海，她一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一直在想着：如果有警察出来调节就好了。
还好，医生出来将发火的那个男人给震住了，“你老婆都倒地上了，你都不着急，只在乎别人赔不赔钱，我看你就是碰瓷的吧。我告诉你！你要碰瓷就到外面去碰，在医院里闹事是违反法律规定的。如果你还接着闹，那你就直接去警察局闹吧！”
“去哪里都可以，但她撞了我老婆，必需要负担接下来的检查费用。”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撞了你老婆，你敢看监控吗？”医生眼神坚定，又带着几分公正无私的威严。
男子傻了眼，急忙着为自己辩解，“呵，不是她撞的我老婆，难道还会是我老婆自己撞上去的啊，有人看到吗，这里有人看到吗，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你想冤枉我，连个证人都没有。”
“我看到了。”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孩，扎着个卷发马尾，额头两侧有两缕卷发垂下来，眼睛大大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我做证人，就是你老婆故意改变行走方向撞向她的。”
“好了，人证也有了，监控也拍到了。你要是还继续纠缠不清，我可以叫警察过来处理。”医生严肃地说道。
医生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个男子终于把坐在地上的老婆扶起，搀扶着他老婆，灰溜溜地走掉了。
陆西季给医生鞠了个躬，道了谢，再站直时，忽然后腰一痛，便本能地伸手去扶。
那个女孩见了，赶紧过来搀扶，“我认得你，你也是插花的吧，干这一行就是容易腰肌劳损，你老板也不请一个男的，你们三个怎么可能做得了那么多？”
陆西季简单地笑了笑，“你也是插花的啊？可能我有些脸盲，有点认不出来。”
“我平时可能出来得比较少，所以你对我没印象也是正常的，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们家好像大事小事都可以看到你的身影。”
“呵呵。”陆西季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讽刺，还是夸奖，不说话，就尴尬地笑了笑。
“我叫顾云淼，我们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相互联系一下。”女孩一边将陆西季扶向楼梯，一边说道。
“我叫陆西季。”
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多亏了顾云淼的出现，配合医生给他作证，让坏人落荒而逃。
也是多亏了顾云淼的出现，在陆西季最孤苦无助的时候，给了她陪伴和照顾。
医生看了看陆西季拍好的片子，说是腰间盘突出，还说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一定是因为长年累月给累成这样的。
看来这工作还真的不适合陆西季，这干活都把身体干出问题来了。
再一番询问后，医生就给陆西季开了点药，还建议她每隔几天就做一次针灸和推拿，而且最好还要休息够十四天以上才能回去工作干活，“我给你开一个证明，让你去请假用。”
听完医生的叮嘱后，陆西季就在顾云淼的陪同下，回到了工作室里。
陆西季把医生开的证明拿出来给老板看，支支吾吾地说：“我又要请假了，十四天。”
“嗯，好的，好好休息一下。”老板想也不想，虔诚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
跟两个同事交接完一些工作后，陆西季就拿上自己的包包先行离开了。在客梯里遇到了去找花材的顾云淼，陆西季再次表示感谢，还说：“有时间要请你吃顿饭才行。”
“诶呀，跟我客气什么，有时间我请你。”
两人正畅快地聊着天，忽然顾云淼就问，“你这工伤，你老板赔了多少钱？”
工伤。老板赔了多少钱？？？
陆西季忽然楞住，静静地看着顾云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工作中受伤了，你老板赔了多少钱给你？”顾云淼见陆西季没反应，便再重新问一遍。
而陆西季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沉默了，”顾云淼挑挑眉，“那你就是默认老板没有赔偿你咯。”
陆西季终于皱起了眉毛，并看着顾云淼点了下头。
“天呐，你的老板也太不会做人了。”顾云淼双手抱在胸前，感慨着说道，“上次我有个同事被电锯割到了手，我老板都是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的。”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西季忽然又觉得心酸，“哎，我还是做完这个月就辞职了吧。”
这句话，语气说得很失落淡然，还夹着几分忧伤。陆西季这次，真的已经对老板失望透了。
——“你有着超强的自助意识。”
这还是大学休学前，陆西季的班主任跟她说的。
当时陆西季常常会在凌晨的夜里坐起来发呆，像个木头人一样，静静地呆着，安静得像是连呼吸的动作都被她给抛弃掉了。
其实陆西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时，她头脑内部的信息就会像宇宙大爆炸那样，复杂、绚烂而又没有规律，巨大的信息量在脑海里翻滚沸腾，这让陆西季很是痛苦煎熬，为了缓清自己的痛苦，她才会选择坐起来睁大双眼发呆的。
后来被一个喜欢熬夜的舍友发现了，她问陆西季：“你每天都坐在床上发呆吗？”
陆西季直接回了一句，“不是在发呆，难道会是想着怎么死去么？”
出于恐惧和担忧，舍友将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个心理课的老师，知道陆西季的情况后就主动联系她，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陆西季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在确定陆西季有去普通的医院看睡眠科后，班主任就建议陆西季要去专业的医院看看，并说自己可以带着陆西季坐公交过去。
陆西季一听，要这样麻烦到班主任，果断拒绝了，执意要班主任给个地址给她就行了。
“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方便。”班主任时刻保持着热情和耐心。
“我有导航地图，能找到的，我也是这样一个人来到学校报到的，去趟医院又会有什么问题。”陆西季一本正经且面无表情地说道。
班主任执拗不过陆西季，只好同意了陆西季所说的。
许久以后，陆西季才明白，当初班主任会想陪同陆西季去医院，其实是为了能够了解她，有个和她独处的时间，能更好地帮助陆西季。
如果当初同意让班主任带着去医院，说不定她的某一句话或某个观点能恰好打开陆西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结，改变了她看待世间万物的态度，从而给后来的人生轨迹带来积极的影响。
只可是，她是一个自助意识很强的人啊，就连笔帽掉到别人的课桌底下，都要自己蹲下捡起，绝不会麻烦别人。错过了一次心灵洗礼，便是永远都错过了。
至今为止，陆西季都不明白这种自助意识究竟源于何处，她回想所有的往事，就是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能让她那么反感被别人帮助，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就绝对不会麻烦别人。
就好比如这次，陆西季觉得自己的腿还是很健康的，能够独自走到医院，就不必麻烦同事了。
但走外面那么平坦宽阔的大路都有些不方便，就更别说医院里是什么情况了，那密集的人流，简直比闹市还要熙熙攘攘，而且这群人东来西往的，总是会不小心碰到陆西季，让路西季的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惊一乍地疼了起来。
费了好大的劲才挂好了号，并进了门诊，本以为面诊了就可以消停一会的，谁知道医生会叫她去拍片。
又要一个人穿越这汹涌的人潮，去往另一个地方。
陆西季走出了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焦虑就在心中油燃而生。她要先去一楼付好拍片的钱，再上到四楼的放射科室拍好片了，再到回到医生的门诊室里。
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还要这样自己折腾自己，真的是很难搞哦。好后悔没有叫一个同事陪同，可是她们都要忙，哪里抽得出时间来？
在去往楼梯的时候，陆西季竟不小心和一个孕妇撞在了一起，孕妇还倒在了地上，然后她的老公就开始当众大发雷霆，开始不断地指责陆西季，要求陆西季赔偿，支付接下来所有检查的费用。
陆西季只是一个弱女子，虽然她知道是孕妇故意撞上来的，可是她口说无凭，而身边的人行色匆匆的看病的人，在听到女子老公的怒斥声后居然全都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包围在旁边，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一阵阵头晕袭来，呼吸开始急促，视线开始扭曲模糊，恐惧感强烈得压得陆西季头都痛了，但她恐惧的不是孕妇的老公，她恐惧的是围在旁边密集的路人。
她真的感觉好紧张，非常紧张，超级无敌紧张，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一样咆哮着什么，可是陆西季完全听不清楚，只是觉得他说话很大声，很刺耳，就像铜锣在耳边敲击一样，震得耳朵疼。
后来有医生出来，大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看你们自己的病去，不要在这里影响其他人。”
有了医生出面后，那些密集得让陆西季恐惧的人群总算是散掉了，只剩那个孕妇的老公依然不依不饶，
陆西季面容淡定，而内心却翻江倒海，她一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一直在想着：如果有警察出来调节就好了。
还好，医生出来将发火的那个男人给震住了，“你老婆都倒地上了，你都不着急，只在乎别人赔不赔钱，我看你就是碰瓷的吧。我告诉你！你要碰瓷就到外面去碰，在医院里闹事是违反法律规定的。如果你还接着闹，那你就直接去警察局闹吧！”
“去哪里都可以，但她撞了我老婆，必需要负担接下来的检查费用。”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撞了你老婆，你敢看监控吗？”医生眼神坚定，又带着几分公正无私的威严。
男子傻了眼，急忙着为自己辩解，“呵，不是她撞的我老婆，难道还会是我老婆自己撞上去的啊，有人看到吗，这里有人看到吗，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你想冤枉我，连个证人都没有。”
“我看到了。”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孩，扎着个卷发马尾，额头两侧有两缕卷发垂下来，眼睛大大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我做证人，就是你老婆故意改变行走方向撞向她的。”
“好了，人证也有了，监控也拍到了。你要是还继续纠缠不清，我可以叫警察过来处理。”医生严肃地说道。
医生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个男子终于把坐在地上的老婆扶起，搀扶着他老婆，灰溜溜地走掉了。
陆西季给医生鞠了个躬，道了谢，再站直时，忽然后腰一痛，便本能地伸手去扶。
那个女孩见了，赶紧过来搀扶，“我认得你，你也是插花的吧，干这一行就是容易腰肌劳损，你老板也不请一个男的，你们三个怎么可能做得了那么多？”
陆西季简单地笑了笑，“你也是插花的啊？可能我有些脸盲，有点认不出来。”
“我平时可能出来得比较少，所以你对我没印象也是正常的，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们家好像大事小事都可以看到你的身影。”
“呵呵。”陆西季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讽刺，还是夸奖，不说话，就尴尬地笑了笑。
“我叫顾云淼，我们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相互联系一下。”女孩一边将陆西季扶向楼梯，一边说道。
“我叫陆西季。”
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多亏了顾云淼的出现，配合医生给他作证，让坏人落荒而逃。
也是多亏了顾云淼的出现，在陆西季最孤苦无助的时候，给了她陪伴和照顾。
医生看了看陆西季拍好的片子，说是腰间盘突出，还说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一定是因为长年累月给累成这样的。
看来这工作还真的不适合陆西季，这干活都把身体干出问题来了。
再一番询问后，医生就给陆西季开了点药，还建议她每隔几天就做一次针灸和推拿，而且最好还要休息够十四天以上才能回去工作干活，“我给你开一个证明，让你去请假用。”
听完医生的叮嘱后，陆西季就在顾云淼的陪同下，回到了工作室里。
陆西季把医生开的证明拿出来给老板看，支支吾吾地说：“我又要请假了，十四天。”
“嗯，好的，好好休息一下。”老板想也不想，虔诚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
跟两个同事交接完一些工作后，陆西季就拿上自己的包包先行离开了。在客梯里遇到了去找花材的顾云淼，陆西季再次表示感谢，还说：“有时间要请你吃顿饭才行。”
“诶呀，跟我客气什么，有时间我请你。”
两人正畅快地聊着天，忽然顾云淼就问，“你这工伤，你老板赔了多少钱？”
工伤。老板赔了多少钱？？？
陆西季忽然楞住，静静地看着顾云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工作中受伤了，你老板赔了多少钱给你？”顾云淼见陆西季没反应，便再重新问一遍。
而陆西季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沉默了，”顾云淼挑挑眉，“那你就是默认老板没有赔偿你咯。”
陆西季终于皱起了眉毛，并看着顾云淼点了下头。
“天呐，你的老板也太不会做人了。”顾云淼双手抱在胸前，感慨着说道，“上次我有个同事被电锯割到了手，我老板都是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的。”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西季忽然又觉得心酸，“哎，我还是做完这个月就辞职了吧。”
这句话，语气说得很失落淡然，还夹着几分忧伤。陆西季这次，真的已经对老板失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