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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寂寞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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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去年的夏天到现在,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差不多一年了。

    接近一年来,很多事都是他过去29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李杰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然而,真正面对一个人独处,这还是第一次。那一次,当林野和米诺、黒木奎搭上了逃离封锁区的直升机时,李杰还有季忆相依为命,而这一次,他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末世。一个人,面对满世界的荒芜和孤寂。

    李杰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在过去,不管是蹲在路边和民工扎金花,还是整晚坐在空气混浊的小房间里和类似于超市老板娘的人打麻将,又或者是在洗浴城里鬼混,会所里充大款,有时候也会在网里和比他小十多岁的骚年们一起打副本,不管怎么样,他喜欢的都是热闹甚至是喧嚣。他从来不避讳的说自己迷恋城市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说只有在人声鼎沸中,才能领悟人生真正的意义。至于那些宅起来不肯见人的人,李杰一向认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心理问题的,不管他们是科学家也好还是小说家还是别的什么家都一样。

    热闹和喧嚣必是人间凡俗之所,然而也必是人间最有人味的场所。

    李杰的原则是,宁可在最糜烂的人间腐烂,也不愿当冷冷清清的神仙。

    孤独?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这世界,也许真的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已经和季忆失去联系,和李恩慧失去联系,和林野米诺失去联系,和他熟悉的所有人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他们,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坦白说,这很难。丧尸依然在肆虐,尽管照李恩慧说的,幸存者其实是很多的,但是要找到幸存者的聚居点,本来就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还要安全一些。

    对于李杰来说,只要身边还有同伴,到哪都不是问题。而如果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么到哪都是世界末日。

    雨下了一晚。

    李杰忧伤了不到10分钟就睡着了,醒来后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他应该整晚不睡,独自垂泪到天明,可他竟然哼着周华健的《孤枕难眠》,不到10分钟就睡着了。于是他又忧伤了一小会,然后继续吃酱油拌饭。

    他自我感觉身体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但他已经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这个时间很漫长,当然,他不敢因此抱怨,因为他知道以他受到的伤害来说,不死就是赚了,还能在一个星期内就基本恢复,放在过去那就绝对是人间奇迹,很可能会被医学家们拉去当小白鼠,所以他还是很满足的。但是他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打算去一趟省城机场,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季忆他们,或者自己找到一架轻型飞机飞回基地去。

    从陆地上回基地是不实际的,不要说距离太远,实际上,他很难准确的判断基地的方位。每次从基地出来都是坐飞机的,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基地到底在哪,就算找到飞机也不知道往哪飞,也许会南辕北辙,越飞越远。但,总得尝试一下。飞机上肯定有无线电,也许他飞在空中,李恩慧就能定位他了。

    总之,是要走了。

    这个小村镇不是他的家,从来就不是。

    还是乐观点,既然他过去遇到过那么多人,以后也一样会遇到的。

    院子外面还阴魂不散的围着三四十只丧尸,李杰自信凭借着自己剩余的枪弹和那把鬼子留下的锋利的武士刀,还是可以冲出它们的包围的。不过那样做性价比实在太低,所以李杰选择的是从窗子爬到楼顶,跳到旁边的一颗树上,然后又从那棵树跳到隔壁的一个院子。从那个院子的后门,快速的跑到街道转角的另外一个院子,那里面有一辆能用的长安奔奔,之前他和周晴找电瓶的时候发现的。

    一辆微型车当然不是李杰最想要的,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好在这辆车里的油还有大半,正常情况下,也够他跑到省城了。一直到李杰上了车,将车子发动都很顺利,村子里游荡的丧尸虽然发现了他,但是在它们重新将他包围之前,李杰已经开着那辆长安奔奔上路了。

    一个人,一辆车,一条无尽的长路。

    路上很清静。

    事实上道路拥堵都是堵在每个城市进出口的地方,而且主要都发生在灾难刚爆发的时候,那时候很多人想往城外跑,结果很容易的就造成了路口的堵塞,结果很多人都没有能跑出去。反而公路上是比较清静的,能侥幸逃到路上的,一般都是加足马力有多远跑多远了。

    李杰在乡村公路上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上了省道,虽然是省道,但是宽阔的路面和高速公路也差不多。一路之上,他都没有遇到另外的车,不要说行驶着的,就是趴窝的也没见到。见到的只有隔离带上疯长着的荒草。省道的两边原本是大片的农田,也有丘陵,现在也都被杂草和灌木覆盖了,一眼望去,那些杂草和灌木都长得非常的繁茂,就像是将整个世界湮没了一样。看起来,没有了人类的活动,那些杂草和灌木大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架势。

    李杰无聊的开着车,车速并不算太快,因为他还要留神观察路边的情况,加油站一定会有的,到时候还要看看能不能给车子加点油。看着满世界的荒草,老实说他心里也荒得很,不知道这么开下车究竟会开到哪,省城该不会已经被这些植物淹没了?

    他知道这么想有点夸张了,其实路边的杂草能长得这么鲜活,是因为路边本来就是农田,城市里这阵子当然也会长满杂草,不过植物们也只能长在有泥土的地方。在城市里,无非也就是些绿化带了,比起钢筋水泥建筑来,绿化带也实在是有限的。这些杂草灌木,乃至树木也有一天能完全将城市占领,不过那也得人类完全消失几十年以后,而且即使再过几十年,植物能挤破水泥路面,但是要将高楼大厦完全覆盖也几乎是没什么可能的。

    李杰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威尔史密斯的《我是传奇》,他只是希望自己别那么惨,因为他身边现在连一条狗都没有。不会的,李杰自我安慰的想,这场灾难和电影里那个不一样,李恩慧说过,到目前为止,活下来的人还是站三分之二以上,自己只不过暂时没有遇上罢了。但李恩慧的话到底靠不靠得住呢?

    耳朵里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让他觉得非常的枯燥。突然间他想到了车上还有收音机,赶紧打开了,不过除了一阵电流的嚓嚓声之外,他并没有收听到什么交通艺广博啊之类的行车必有的广播节目,什么都没有。

    “这些家伙也太不敬业了?”李杰自言自语的说:“他们难道不知道还会有很多幸存者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行驶吗?政府也好,神棍也好,你们倒是吭个气啊。”他就一直把收音机开着,希望到整点的时候,能收听到什么信息,不过,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收音机里还是只有电流声。

    靠,李杰忍不住想,应该是收音机坏了。于是他关掉收音机,打开了车载的3。刚一打开,李杰就听到一阵欢快的曲调,竟然是那首唱遍了大街小巷的《最炫民族风》!李杰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他一点都没有觉得这辆车的车主格调不够高雅,要是这会他听到的是什么柴可夫斯基,什么肖邦,那才是头大呢。《最炫民族风》这样的歌就够好了,热闹,李杰跟着唱了起来,身体也跟着在座位上上蹿下跳的。连带着汽车时不时的画过一个“”形,不过不用担心追尾事故就是了。

    车载3里的歌都是最通俗,最流行,甚至最烂俗的歌,新的老的都有,李杰发现这个车主还真是不挑食。从怀旧的黄家驹的《光辉岁月》、罗大佑的《恋曲1990》、林子祥叶倩的《选择》到成龙李宗盛等人的《真心英雄》到春哥、曾哥、张靓颖那一拨超女快男,到《香水有毒》、《你成了别人的小三》、《我爱上了离婚的女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连李杰少年的时候那些小女生们尖叫追捧的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都有。李杰简直无法推测这个车主的年龄、喜好,连性别都不敢确定。

    说实话,他很少服什么人,现在,他服了。

    只可惜,他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车主在哪,也许就是之前他见到过的某一只丧尸。兴奋了一阵之后,无聊继续无边无际的涌来。还好,李杰老远看到了一个加油站,这也总算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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