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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安乱 汴州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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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巢身死后,手下一号大将尚让也投降了时溥,义军元气大伤。群龙无首,按说这个时候是朝廷平定义军的最好时机。

    唐室朝廷是这样想的,唐僖宗也是这样想的,一切似乎向着光明的方向发展。

    但事与愿违,事情往往向相反的方向发展,有一种光明叫做回光返照。

    唐僖宗接到一封告状信,看完之后很生气,生气完之后想想还得调解,原告和被告都不是善茬,一个都惹不起,毕竟稳定是大局。

    告状信上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振武节度使朱温和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两人准备掐架了。

    这个事件在史书上称之为——上源驿之变。

    李克用率兵支援,一顿操作猛如虎打败了黄巢,回师途中,军队驻扎在开封汴梁城外。

    镇守汴梁的振武节度使朱温作为东道主,对于李克用的支援于公于私的都得表示感谢,于是就大摆宴席宴请李克用等将领。

    宴席间,李克用喝高了,喝高了人都喜欢吹牛,自古如此。也许李克用一直看不起朱温,醉后说出心里话,大骂朱温是朱三小儿、投机贼寇,宴席不欢而散。

    好心好意请客,却被羞辱一番,朱温很没面子,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况且朱温现在贵为一方诸侯,越想越生气。

    匹夫之怒,暴跳如雷,天子之怒,浮尸千里。朱温虽目前还不是天子,但火气却一点也不小,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决定给李克用点颜色瞧瞧——计划将李克用暗杀在醉酒休息的上源驿。

    朱温派精兵趁天黑包围了上源驿,同时命人纵火,制造火灾现场。

    心不狠站不稳,要么李克用等被烧死,要么侥幸逃出来也会被乱箭射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若没出意外的话,上源驿之夜就是李克用以后的忌日。

    但无意外不精彩,在大火围困危在旦夕的时候,天竟然下雨了。

    大雨倾盆,瞬间浇灭了汹汹烈火。天不亡李啊,在身边将领及卫士的殊死搏斗下,李克用逃出了上源驿,在开封城墙边坠绳而下,快马加鞭逃回军营。

    回到军营后,李克用很生气,就准备点齐兵马,杀向汴梁城,被妻子刘氏劝住。

    人常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李克用也不例外。

    李克用的夫人刘氏,史书上没有记载其姓名,但是留下了她的事迹。

    史载刘氏“为人明敏多智略,颇习兵机”,按照李克用部族首领的出身,门当户对,刘氏也应该是大家闺秀,因颇有见的,常年随李克用四处征伐。

    李克用被困上源驿,先逃出的几个人立马回军营报信。

    此时刘夫人在中军大营主持大局,逃出来的人告诉主帅李克用在汴州城内遇险,要求赶紧派大军去救主帅。

    刘夫人听到消息后,不动声色,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事当成大事。

    只是命令士兵准备酒食,犒赏让这几个报信的人。这几位大哥很开心,吃的酒足饭饱,酒足饭饱后就到了上路的时候,被刘夫人派人杀死。

    刘夫人迅速把手下几个得力大将召来,让他们约束军队,不得擅自行动,并谋划着让整个大军完整的返还河东。

    这时候,李克用逃了回来,嚷着要集合部队杀向汴梁。被刘氏劝了下来,无准备之战能打赢吗?

    刘氏建议李克用上书朝廷,让朝廷给一个说法,毕竟自己占据道义制高点,双方一混战,就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李克用冷静下来,想一想也对,夫人说的确实在理。

    在这一系列操作中,可以看出刘夫人的冷静与决断,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果放任逃回来的人把李克用在汴州城被烧的消息放出,主帅生死不明,军心必然涣散。

    群龙无首,如果放任手下将领去攻打汴梁城,情况不明,又没有一点准备,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在别人的地盘上,无支援部队、无后勤,无准备之战很难有赢的胜算。

    一个破黄巢大功臣,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遭人如此陷害,朝廷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朱温为什么想杀李克用,上源驿事件的真相是什么,也许是蓄谋已久,也许是一时之气,也许是受朝廷指示,也氏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谁也说不清楚。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发展与结果,李克用和朱温的梁子从此结下了。

    李克用也看出来了,中原以朱温为首的那帮军阀根本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只是拿自己当枪使,对自己是防之又防。

    想当初来支援朱温的时候,河中节度使诸葛爽就暗中使袢子,不让沙陀骑兵借过河中的地盘,打败黄巢后,朱温又准备火烧自己,中原套路太深。

    以目前自己的军力,想消灭掉那帮军阀也没啥可能,得了,就让他们自己玩吧,剿匪的事情爷爷不参与了。

    看着李克用的告状信,唐僖宗很为难,也很遗憾,为难的是两边都不敢得罪,遗憾的双强相争为啥没有打起来,打死一个或打残一个岂不是更好。

    只能和稀泥,朝廷加封李克用为太傅、同平章事、陇西郡王,这个事情只是误会,就让它过去吧。

    李克用和朱温没有打起来,表面上是给朝廷面子,本质上是河东军势力尚不足以横行中原,李克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朝廷也顺势给了台阶,李克用就率兵回到河东,经营好河东根据地,才是随后的当务之急。

    885年3月,唐僖宗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而此时的长安已没有昔日繁华的模样,断壁残垣,民不聊生。

    城池破败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国库空虚,朝廷此时没有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吃饭、打仗哪一样都需要大把的银子。

    而各州节度使都各擅财政,上缴不上缴全凭心情。去哪里筹钱呢?宦官田令孜把眼光投向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那里。

    河中之地有盐池,盐是硬通货,没有盐,吃肉都不香,有盐池就意味着有大把的银子。按照惯例,河中地区每年向朝廷输送三千乘盐,剩下的部分充作军饷。

    田令孜不答应,直接让唐僖宗下旨,将河中地区的盐池充归国有。王重荣很生气,拒不听命。

    885年7月,田令孜以朝廷名义调任王重荣为兖海节度使,以易、定二州的王处存取代王重荣为河中节度使,兖海的齐克让调任易、定,来完成三个藩镇的互调,并且下诏河东李克用率兵驰援河中。同时,田令孜派遣邠宁朱玫、凤翔李昌符、夏州李思恭等率兵讨伐王重荣,驻扎在沙苑。

    田令孜这样运作也没有错,先礼后兵,有朝廷的诏令,有军事上的部署,但错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准确的说高估了朝廷的能力。

    老牌节度使王重荣展开反击,也是先礼后兵,招数老辣。

    一是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上书弹劾田令孜离间各藩镇之间的关系,列数田令孜十大罪状。

    二是扩大统一战线,说服王处存与自己保持一致,王处存也上书唐廷说:"幽、镇兵马刚刚退出,臣不敢轻易离开易、定二州。况且王重荣非但无罪,而且有大功于国,不能轻易调离河中,以动摇各藩镇之心。"

    三是巧使反间计,王重荣伪造了一份诏书,给李克用送信说:"奉朝廷的密诏,等你到了河中之后,让我率军擒住你,这是田令孜、朱温、朱玫等人的奸计。

    朝廷与周围诸镇的战争一触即发。

    十一月,王重荣派兵攻打同州,刺史郭璋出战被杀。王重荣与朱玫等对峙一个多月,李克用大军到了之后,与王重荣合兵驻扎在沙苑,上表唐僖宗请求诛杀田令孜及朱玫、李昌符等人。

    唐僖宗下诏和解,李克用不同意。

    十二月,李克用与王重荣的兵马联合在沙苑与朱玫、李昌符大战,朱玫、李昌符大败逃回本镇。田令孜的神策军溃不成军,逃回京师。

    李克用乘胜向西进攻,唐僖宗被迫逃亡凤翔。

    唐僖宗第二次被迫离开首都,距离上一次回长安的时间仅1年而已。

    唐僖宗这边兵荒马乱,于剿灭义军的事情自然无暇顾及。

    另一方面,李克用率领的沙陀军离开中原汴梁后,没有了沙陀鸦儿军的压制,义军又一次聚集起来,以秦宗权为首,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秦宗权原本是唐朝的军官,许州牙将,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趁黄巢起义大乱攻克洛阳时,于880年11月,武力逐走了蔡州刺史,占据蔡州。

    此时,唐僖宗忙着逃往四川,自是无暇顾及各地的乱局,为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就封秦宗权为光州刺史。

    883年,黄巢战败退出长安,进入河南,为了与朱温死磕,就顺势攻下了蔡州,秦宗权战败,就降了黄巢,很快成为黄巢军中的二号首领。

    884年,起义军被沙陀军大败于山东,黄巢在虎狼谷被杀,义军群龙无首,就推举秦宗权主持大局。

    秦宗权的野心随着手下人马的越聚越多而越来越大,以蔡州为老巢,陆续占据了河南南部、湖北北部等地方,势力大增。

    兵强马壮,秦宗权彻底飘了,885年2月,老秦在蔡州悍然称帝,国号大齐,算是继承了黄巢的传统,并开始大肆封赐百官。

    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的中心便是汴州。称帝后的秦宗权,决定攻取汴州,进得中原。

    汴州是忠武节度使朱全忠的地盘,朱全忠更是意欲稳定汴州,进占河南,再图发展。

    一山不容二虎,大战不可避免、一触即发。

    上源驿事件之后,朱温与李克用彻底决裂,面对着咄咄逼人的秦宗权,李克用的沙陀兵是不用想了,朱温只有自己振作精神,与秦宗权死磕。

    朱温vs秦宗权,朱温的优势是打仗厉害,缺点是人少,秦宗权打仗不如朱温,但是兵多将广。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四五年,战争打成了持久战。

    汴梁这边打得火热,长安那一边也没闲着。886年正月,朱玫、李昌符等密谋废掉僖宗,拥立襄王李煴为傀儡皇帝,王重荣拒不接受,与河东李克用密谋迎回僖宗。

    李克用还军河中,与王重荣一起上表请求唐僖宗回长安,并列数田令孜罪状,请求唐僖宗杀田令孜。二月,王重荣、朱玫、李昌符再次上表唐僖宗请求杀田令孜。

    唐僖宗下诏加封王重荣为应接粮料使,令他调播本道十五万斛粮食来接济皇帝,王重荣上表称田令孜一日不除就概不奉诏。

    四月,田令孜知道王重荣等藩镇难以容他,就以杨复恭代为神策军左神策中尉,自己逃到四川依附于陈敬瑄。

    杨复恭与李克用亲近,就派人去王重荣和李克用处颁发皇帝的旨意,王重荣、李克用二人听命,马上献上绢帛十万,愿意率兵讨伐朱玫。

    十月,李煴在朱玫等人拥戴下即皇帝位,改元建贞。十二月,杨复恭传檄关中,斩杀朱玫者,册封静难节度使。

    僖宗以正统为号召,密诏朱玫的爱将王行瑜,令他率众还长安对付朱玫。十二月,王行瑜将朱玫及其党羽数百人斩杀,又纵兵大掠。

    这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城里九衢积雪,一直没有融化。王行瑜率兵入城当夜,寒冽尤剧,长安城遭受抢掠剽剥之后,僵冻而死的百姓横尸蔽地,惨不忍睹。

    一些官员奉襄王煴逃奔河中,王重荣假装迎奉,将襄王煴抓住杀死,并把他的首级函送行在,即僖宗所在的兴元。

    王重荣获得最终的胜利,田令孜被赶到西川。只是世事无常,志得意满的王重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好日子也很快到头了。

    王重荣为人十分残暴,曾经侮辱部将常行儒,导致常行儒心生怨恨。887年,常行儒率兵夜攻王重荣的住处,王重荣逃出,不久被杀害,部将推举王重盈为节度使。

    长安襄王煴事变平息后,僖宗也打算重回京师了。887年三月返京的队伍刚刚到达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就以等待长安宫室修缮完工为名强行滞留。到了六月,天威军与李昌符发生火拼,李昌符进攻僖宗行宫,兵败出逃陇州,僖宗命扈驾都将李茂贞追击。七月,李昌符被斩。

    经过这样几番折腾,僖宗的身体也垮了。888年二月,病中的僖宗终于又一次回到长安,在拜谒太庙以后,举行大赦。三月三日,僖宗得“暴疾”,27岁的僖宗终于在颠沛流离之后离开了人世。幸运的是,他虽然是几度逃离京师,却是在长安宫中驾崩的,在当年的十二月被葬在了靖陵。

    持久战拼的是综合实力,朱温最后顶不住,困守汴梁。887年,秦宗权集中全部兵力进攻汴州,欲一举灭了朱温,独霸中原。

    朱温见秦宗权势力强大,上报朝廷,请求支援,朝廷这时候也缓过来劲,派朱温的老乡天平节度使朱瑄、泰宁节度使朱瑾两兄弟支援汴州。

    朱温、朱瑄、朱瑾都是老乡,且都姓朱,500年前是一家,面对共同敌人,自然倍感亲切,三人结拜为兄弟,同仇敌忾,

    在汴州城外,与秦宗权多次交战。

    战争的最后结果是,朱温指挥各藩镇联军,斩杀秦宗权大军2万余人,秦宗权趁夜逃脱至蔡州,经此一战,秦宗权军实力大损。

    趁人病要人命,疼打落水狗的道理自然是懂的。888年,朱全忠遂集中力量围攻蔡州。

    公元888年是个多事之秋,唐僖宗病死在长安,唐昭宗刚刚继位,朝廷依据是无暇顾及蔡州的事情。

    朱全忠就自任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率军进至滑州(相继攻克黎阳)、临河(今河南濮阳)、李固(今河北大名东北)三镇,又占据洛州和孟州(治今河南孟县),解除了西顾之忧。

    五月,宣武军大败秦宗权于龙陂(今河南汝南),进逼蔡州城下,攻入北门。经过长达数月的围困作战,十二月,秦宗权部将背叛,将秦宗权执送汴州。

    889年初,朱全忠将秦宗权槛送京师。

    唐昭宗受俘之后,命令京兆尹孙揆将其斩首。

    临刑之前,秦宗权还在槛车里伸出脑袋向孙揆辨解:"尚书大人,您看我秦宗权是造反的人吗?我只是对朝廷一片忠心,无处投效罢了。"

    这个愚蠢的辩护,惹得围观的百姓都捧腹大笑。

    这也算是秦宗权最后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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