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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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啪!一道闪电猛的炸响在庞拉丁山脉的夜空,绵延无尽的群山在这一瞬间变得有如雪一般的惨白。大雨,按照矮人族的说法,雨和水之神温丁克尔傲慢的脾气,化作能把人的皮肤打得生疼的水滴,暴躁的冲刷着山里的土木。哗哗的巨响代替了空间中的一切,被精灵赞誉为“支撑着众神宫殿的神木”的巨杉,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枝梢,最为顽皮的松鼠则缩在树洞里,恐惧的等待着暴雨的结束。今夜,大地之神盖亚暂时屈从在温丁克尔的威严下,庞拉丁,除了雨,还是雨。
在单调而又巨大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很不和谐的杂音,那是很多人高速移动的脚步声,铁器碰撞的钝响,以及沉重的喘息。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糟糕的天气,来到庞拉丁最深的腹地?
一片灌丛嚯啦被冲开,跟着大群矮小,粗壮,沉默的黑影奔跑而出。这是一群约四十个矮人,他们都穿着矮人战士的钢环甲,背着长及身高的战斧或者重锤,只在腰间系有很小的一只行囊,从所有人满身的泥水看来,他们已经冒雨赶了很长的路。
此时若有人在一旁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居住环境的影响,再加上热衷于开矿的矮人对几乎是大部分事故来源的渗水的恐惧,造就了这族对水天生的厌恶。因此,要让喜爱干燥,温和的地底的矮人出来淋一场雨,哪怕是一场毛毛细雨,也不比让高傲的人马族驮上一只地精来得容易。也因为这样,几乎被所有智慧种族所崇拜的温丁克尔,却在矮人这里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至少,在他们眼里,这家伙不过是个爱发脾气的小家子神罢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亮天际,借着这一刹那的光明,我们发现这些矮人面颊上都纹有一小片赤红的文身,那是一柄煅打着摩季那大陆的铁锤。很少有矮人会文身,因为在他们眼中,锻造之神穆法德斯为他们创造的身体,已经是摩季那最为完美的作品,任何强加的装饰都是不敬神的表现。所以尽管他们会打造无数让别族羡慕不已的饰物,却从不会佩带在自己身上。
除了一群矮人,矮人族中最让人敬畏,最为果敢强壮,经过穆法德斯在凡间的代言人——采古大祭司亲自挑选,发誓终身遵从穆法德斯的旨意,受其无比神威加护的,光荣的“神锤战士”。这些被别族称为“冥王的铁锤”的战士,均有着以一当十的战力,以及受过煅神祝福,能够抵御普通魔法的强健身躯。无论是战士还是魔法师,遇上他们都无异于遇上一场噩梦,当然,如果你胆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叫的话,那么噩梦立刻就会到来。
到这时,我们已经不得不对这些矮人表示极大的关注了。若说有什么事能够出动到四十名“神锤战士”的话,那么这事必定对整个矮人族有巨大的影响;而能让这四十名“神锤战士”冒雨赶路的话,那么这事恐怕已足以关乎矮人一族的命运。而如果你认得领头的那名最为高大强壮的矮人的话,那么他们的目的,或许已严重到超出我们想象的范围……因为他,就是当今矮人王泰奥.熔岩的弟弟,矮人族第一勇士,“神锤战士”的首领,神器“创世之锤”(那柄传说中穆法德斯用来创造摩季那大陆的神锤)的持有者,伟大的拉比奥.熔岩!
突然,拉比奥停止奔跑的步伐,不约而同的,后面所有的神锤战士都停下了脚步。尽管在最为讨厌的雨中,但所有人没有一声抱怨,只是静静的望着拉比奥那比一般矮人高大得多的背影,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拉比奥足有一个十岁的人类小孩那么高,他穿着混着精金打制的环甲,背上那把著名的“创世之锤”隐隐散发出暗红的光泽。火红的胡须被雨水打湿混成一束,不住的往下流着水,他的眼神就像岩石一般坚毅,似乎这场大雨根本没有对他构成什么影响。此刻,他正用矮人族天生的夜眼观察着四周。
前面高大的树丛只隐隐有个轮廓,其余部分全被吞没在黑暗大神沙比努的怀抱里,由于大雨的影响,就连矮人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也无法将它看透。刚才拉比奥突然停下全凭一个优秀战士天生的直觉,并非真的感到危险,但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感觉一向非常信赖,虽然没有任何端倪,但他仍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
就这样,一群矮人仿佛化作雨中的雕塑,沉静的立在那儿,任凭雨打风吹。倏地,天际闪电的强芒将周遭一切映得纤毫毕露,树林就像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地鼠,在雷声中瑟瑟颤抖着。拉比奥原本微眯的双眼猛的睁大,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看到对面树冠里有一丝银光微微一闪。
“胆小懦弱的蚯蚓,竟敢偷袭吾等!”拉比奥毫无征兆的发出一阵仰天狂吼,创世之锤瞬间由背后来到手上,猛的击向前面一棵高大的榉树。
只见一抹赤红的轨迹划破前方的黑暗,重重敲击在榉树的躯干上,在一声足以媲美雷神盖瑞斯的咆哮的巨响中,这棵数人合抱的巨木竟化作无数碎块分崩离析。一道黑影飞坠而下,随着落地的钝响摔在拉比奥脚边。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拉比奥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灰色的皮肤,尖尖的长耳,银色如缎的长发,还有…仍紧紧握在手中的,精巧的复合弓。
“黯精灵!”拉比奥吃惊的注视着脚边这个垂死的偷袭者,不禁惊呼出声
黯精灵,接受黑暗的引诱,被大地母神盖亚遗弃,而遭赶出家园,长久以来幽居地底,侍奉沙比努的堕落精灵!从没有哪只精灵会承认他们曾与自己高贵的祖先流着同一血脉,在万不得已提到他们时,也只是不屑的称其为“洛伊迦”,即精灵语中的堕落。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一族很好的保留了精灵那天生的,出神入化的弓箭技巧,并进一步将其实战化——他们竟在箭头上抹毒!另外,精灵本就良好的夜视能力在长期的地底生活中得到提升,即便在完全无光的环境里,黯精灵仍然不会受到影响。而对于元素魔法的操控能力虽没有得到继承,但沙比努明显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吃亏,要知道,在整个摩季那的种族里,黯精灵对于黑暗魔法的掌握可是出了名的。
“为什么?为什么黯精灵要袭击我们?”拉比奥此刻充满疑惑,矮人并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所以对对方虽没多少好感,但彼此也从不招惹。因此在临行前虽对路上可能发生的意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拉比奥仍想不到第一个遭遇的敌人会是黯精灵。
等等!这次的秘密任务连王兄也毫不知情,真正知道真相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下令的采古大祭司,这个黯精灵怎么会知道我们行动的路线?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拉比奥赶紧抓起仍有一线气息的黯精灵,大声质问着:“快说,你是谁派来的?你……”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尖锐之极的破空尖啸响过,一只漆黑的长箭瞬间刺穿那名黯精灵的头颅,灰白的尾羽仍不住的颤抖着。紧跟着,尖啸声连般响起,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空地中央的矮人战士袭来。神锤战士不愧矮人族中精锐,就算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长时间赶路,也没有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几乎在第一只箭射入同伴身体的同时,剩余的人已经纷纷散开各自找好掩护物,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尽管如此,仍有7名战士被射伤,伤者中箭后脸色立刻变得死黑一片,纵然那么强壮的身体,仍无法抵挡。
竟然能瞒过己方耳目,无声无息的形成包围,瞬间用弓箭造成最大的伤害,对手当然是——黯精灵!拉比奥心里暗骂,这样的天气果然对我们有很大的妨害,自己竟然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一把推开手中的尸体,挥锤拨开两只长箭,怒吼道:“战斗!给我把这帮鼠辈送回老家去!”
拉比奥手中创世之锤一紧,跟着光华大盛,就像持着一只灼热的火把,原本漆黑的树林也因此大亮。“火神之怒”!随着这声大吼,他将神锤猛的一挥,一道火焰脱离锤体呈扇形飞入前方树林。随即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最前面一排树木竟瞬间被炭化,后方笼罩在冲天大火中,暴雨也无法浇灭。
这并非魔法,而是用创世之锤内的神力使出的战斗技能。在能熟练运用各种强大魔法的法师面前,以格斗为主的战士并非不堪一击。除了比较传统的在法师念完咒语之前将其解决外,还可以使用各种带有魔法属性的物品来增加自己的攻防能力,从而击倒对手。
这类物品都是用极为珍贵的金属打造,在制成同时由具有强大“封”能力的“大创师”(具有这个称号的工匠才有能力制造魔法物品,因为只有大创师才能将魔力封印在打制的物体内)将魔法或魔法物体封在其内,就这样,就算是战士,也能使用神秘的魔法技能。
最好的魔法物品就是据说为各个种族所尊崇的神所留下的“神器”,这类物品都附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若能发挥出来,比起最终极的密咒也毫不逊色;接下来就是镶嵌有魔法物体(如各种晶石等)的物品,虽使用一段时间就会耗尽其中的魔力,但它还可以恢复;最次的就是单纯封入魔力的物品了,一旦魔力用尽,那它就跟寻常刀剑没有两样,虽然如此,它仍是无数战士梦寐以求的珍宝。
数十个黯精灵尖叫着,有的甚至带着满身的火焰,从已成火海的树林内冲了出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愤怒已久的神锤战士无情的残杀。失去弓箭和制高优势的黯精灵们,此刻就如同毫无还手能力的婴儿,只在片刻时间就完成了从活物到尸体的转变。暗绿的血液随着四溢的雨水流淌,真讽刺,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证明他们确实跟精灵有着密切的血缘。
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残存的黯精灵再次发起了攻击,面对拉比奥手中威力无比的神锤,他们竟出乎意料的顽强。答案很快就明了,从另三面的树丛里,上百名敌人咆哮着冲了出来,他们有身材矮小,满身臭气,手持各式生锈武器的地精;也有体魄强壮,肌肉结实,浑身只有简单皮革遮体的牛头兽人;还有行动敏捷,有着惊人恢复能力的狼人,三大兽人族竟到了两族!他们无视对手是有着“冥王的铁锤”威名的神锤战士,一阵风似的杀入场中。
就像两股海啸碰撞在一起,立刻激起滔天的死亡,刚一接触,两边就倒下十余人。让拉比奥无比震惊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锤战士几乎占不到丝毫优势,在这只平日根本不会走到一起的种族联军面前,手下陷入苦战。
徒地,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些地精不像寻常地精那般瘦弱,全都肌肉发达,这是食用一种地底巨毒植物“魔虫草”后产生的变异现象,只有少数有极强体格的地精才能承受,而一旦活下来的,就会成为地精族最为疯狂嗜杀的“魔虫兵”;那群牛头人全部通体红毛,头上尖角出奇的巨大,战斗时不是一味搏杀,而有着优秀的格斗技能,配合上他们天生神力,正是各族极为忌惮的“战神号角”;再看那群狼人,伤口恢复的速度比普通狼人快了一倍不止,显然是由体质最为优秀的族人中挑选而出的“不死军团”;这么看来,那些偷袭己方的黯精灵,不就是有着“灵魂射手”之称的精锐么。难怪看不到魔法师,面对对普通魔法有相当抗力的矮人,魔法师反而显得多余,因为对付神锤战士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硬碰硬!
拉比奥一颗心直沉了下去,对手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比起来,其背后表示的意义更为可怕。就像“神锤战士”那样,这些各族的王牌兵种并不会轻易出动,他们都直接听命于族内的首领,也就是说,今天这次有预谋的埋伏,代表着四族对矮人族的全面宣战!
然而此刻却并非思考的最佳时机,相较而言,击退敌人显得更为迫切,拉比奥发出一声足以盖过全场的嘶吼,挥舞着神锤加入战团。创世之锤不愧是最高级的武器,面对勇猛的拉比奥,这些各族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师在穆法德斯的怒火下简直脆弱无比。他每挥出一锤,必定会有一名敌人化作碎裂肉块归入冥王的怀抱,就连以恢复力自骄的“不死军团”,也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神锤下撕裂,分崩,离析…理应再生的肌体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直接被引向死亡。
倾盆暴雨丝毫没有减弱双方战斗的意志,断肢残体在混着各色鲜血的积水中被踢来踢去,两方人马竭尽所能的咆哮着,兵刃的撞击声,利齿磨擦骨骼的锐响甚至压下了头顶的炸雷。栖息在山林内的冥界精灵几乎全部聚集过来,欢快的在每一对搏杀的战士身旁游走,希图抢到那最为美味的第一丝死亡气息。
拉比奥刚将3个胆敢阻挡自己的牛头人砸成碎块,耳中便传入数声矮人战士临死的惨叫。虽然自己所向披沥,但敌人仍有足够人手对付已成弱势的手下,拉比奥明白该是速站速决的时候了,否则最后恐怕只有自己能活着离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锤举至头顶,虎吼一声猛的砸在地面,立刻,以他为中心一道环形冲击波带着漫天雨水泥块向四周散射。几个才冲到他面前准备捡便宜的魔虫兵像被神锤当头击中,硬生生被抛上半空,还没落地就断了气。
冲击波继续扩散,沿途无论是敌人还是神锤战士均被波及,有的弹上半空,有的却被深埋地底,连远处树上的灵魂射手也不能幸免,在巨大的颠簸中被抖下地来。拉比奥并不担心自己的战士,矮人天生对土系魔法有一定的免疫,更何况是神锤战士,所以他才放心的使用创世之锤内的力量造出这个类似中级土系魔法“地震波”的攻击。
由于是在雨天,所以并没有余后尘土飞扬的局面,果然,从攻击后翻得恶形恶状的地表上,陆续有神锤战士爬起。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喜,因为拉比奥悲哀的发现,能够站起的,已不足半数。虽然遭到重创,但敌人仍有超过60人围了上来,能够当选本族精锐,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也许已经意识到今日必死的局面,但没有任何一个神锤战士露出哪怕一丝害怕的表情,在矮人固执的大脑中,从没有在战斗中害怕这一说,何况能够光荣的重归穆法德斯的熔炉,是每一个矮人最大的荣耀。
双方一言不发的狠盯着对手,一面小心翼翼的接近,徒地,不知是谁先吼一声,立刻将这死寂的局面打破。就像听到冲锋的号角,两边都争先恐后的向对方冲过去,场上瞬又响起死亡的鸣奏。拉比奥已经杀红了眼,虽然神锤在手的他有相当自信能够活下来,但他也知道,恐怕所有的手下都无法见到明晨的太阳了。忽然脑后风声呼啸,伴随一声牛头人特有的吼叫,又有鼠辈来送死!拉比奥愤愤的想着,一边反手一锤挥出。
没有料想中骨折肉裂的闷响,却是兵器交击的响声传入耳内,拉比奥愕然回头,竟有人能挡住创世之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他的族人高大得多的牛头人,他刚进入壮年,浑身肌肉发达匀称,充满力量的美感,头上牛头人引以为傲的牛角又粗又长,最让拉比奥注意的是,他的眼睛,不像他的族人般浑浑懵懵,而是清澈无比,闪动着智慧的光辉。此刻他正用一把简陋的巨斧下架身前,绷紧浑身的肌肉死死挡住创世之锤。
“很好,你们这些菲瑞斯(战神,兽人族共同崇拜的神诋)脚下的蠢货,总有一天穆法德斯会给你们应有的惩罚。在此之前,我先送你下地狱!”大声的咒骂着对手,拉比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一瞬间,遭到嘲笑的牛头人原本清澈的双眼变得通红,他怒吼一声,用劲一推,反而把拉比奥逼得退开:“勇猛的菲瑞斯在上,在我迦尔特有生之年,决不允许别的人再用这个词侮辱我族,菲瑞斯作证,决不!”
拉比奥吃惊不小,要知道,刚才习惯性的咒骂,他用的是矮人语。这个叫迦尔特的牛头人不仅听懂,还用大陆通用语做了回应,在以智慧低下著称的牛头人里,光是懂得通用语已经是了不起的天才了。但是就算这家伙是智慧之神尼雅变的又怎么样,凡是胆敢与矮人族为敌的家伙,都得——死!
拉比奥手中创世之锤再次发出强烈的光芒,迦尔特手持的大斧如同遇到烤炉的牛油,转眼熔化,高温的铁水一着地便激起大蓬升腾烟雾。迦尔特毫不惊慌,他冷静的放弃手中的斧柄,借着烟雾遮掩迅速逃开。又是让人吃惊的行为,牛头人在战斗中的固执并不下于矮人,很少听说有谁会在敌人面前逃跑,迦尔特却毫不迟疑的做了,看来对他而言,比起争一时胜负,生命更为重要。
拉比奥不屑的朝他退走的方向唾了一口,懦夫…跟着就想转身继续厮杀。忽然,一阵危险的气息传来,不安的感觉立刻笼罩他的心头,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拉比奥毫不迟疑的便放弃先前的打算,面向那股气息的来源。缓缓的,就像太古之时由黑暗中诞生的冥神迪纳台一般,一名全身包裹在深黑色布袍内,连脸也被深罩住的男子优雅的步出。磅礴大雨对他丝毫没有影响,雨滴一到他身边便被一道无形气层隔开,奇怪的,激斗双方都无视他的存在,任凭此人自身旁行过,径直向拉比奥走来。
即便以拉比奥的勇猛,对着这个神秘人也有些迟疑,没有一如以往般先发制人,因为经验丰富的他看出,对方实有着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大到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出手后果的地步。来者停下,对着拉比奥举起右手,拉比奥犹如拉满的弓弦般,立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发现,在这个对手面前,自己已完全没办法分神。
“交出手中神器,你可免一死,否则你的灵魂必将在地狱永世受苦。”指着拉比奥手中的创世之锤,神秘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带着种神秘的磁性。
很奇怪,拉比奥竟没有反驳,难道连他也认为这人有能力做到?双方静静的互相注视着,突然,拉比奥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高昂的曲调唱起了矮人的战歌:“岩石经历万年不朽,生命脆弱易逝;伟大的穆法德斯啊,我们将用手中的武器赞美您,扫除您面前一切邪恶,只为换得灵魂重投您的炉火……”在高亢的歌声中,拉比奥举起手中创世之锤向神秘人猛冲过去。
似乎感受到主人一往无回的决心,神锤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烈光辉,仿佛宇宙初分之时那道开天辟地的混沌闪电,带起一道眩目的光之轨迹击到神秘人面前。毫无征兆的,一个比最黑的黑暗还要浓厚的黑色气团出现于神秘人身前,刹时一股绝大的吸力从中传出,拉比奥本是必杀的一锤痛苦的改变方向,转向那个气团投去。
眼看神锤就要脱手,拉比奥张口发出一声狂吼,额上青筋暴跳,他用尽全身力气倒转创世之锤的方向。不愧矮人族第一勇士,随着空气发出碎布般的撕裂声,创世之锤成功的脱离气团的控制,再次击向神秘人。虽看不清样貌,但我们可以感觉到他现在一定非常震惊,气团消失,神秘人身体旋风般向旁一转,同时拉比奥胸口如被什么击中般陷下一块。
砰!两人间爆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巨响,拉比奥像个被野牛踩上的泥偶般,胸口爆开一个大洞,随后炸得四分五裂。神秘人左手也赫然不见,只余下一个空荡荡的肩膀,令人吃惊的是,他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金色的!而那柄创世之锤,正牢牢握在他的右手。
并没有人哀悼拉比奥的死亡,因为就在他俩刚才战斗时,最后一名神锤战士的喉咙也被狼人的利齿撕开。虽然如愿以偿的得到创世之锤,但从那名神秘人微微抖动的身体以及布袍下益见浓重的喘息声可以知道,他非但不高兴,而且还很愤怒,尽管他正极力的压制这股愤怒。
不安的感觉悄悄在残存的每一个人心头滑过,即便面对神器也毫不退缩的他们,此刻却惊恐的互相注视着,并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身体。神秘人样子越发怪异,喘息已变成阵阵发自喉间的咆哮,刚才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他扭曲着身子,布袍下也有些东西东一下西一下的此起彼伏……
在这紧张得足以使普通人崩溃的时刻,却有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鸦飞停到神秘人面前。“呱!”一声突如其来的沙哑鸣叫竟使在场所有战士都颤抖了一下,可令人吃惊的是,在听到鸣叫后,神秘人反而渐渐恢复了常态。
“啊呀呀,看看您的样子,第六军团长阁下,连一个丑陋的矮人也使您这么狼狈。”乌鸦蹦跳着移近,一面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你来干什么?”似乎跟这只会说话的乌鸦早就认识,神秘人恶狠狠的问道。
乌鸦丝毫没有退缩,歪着脑袋盯住他,继续用那种令人恼火的语调说道:“您这是什么话?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赶到,”它望望身后呆看着这里的战士,好象在笑似的咧咧尖嘴:“这些刚刚臣服我王的英勇战士,不就要被您撕成粉碎了么?”
疑惑和恐惧交织的低议声迅速在场上传开,后方四族的战士再拉大了和神秘人的距离。似乎对自己制造的气氛非常满意,乌鸦又跳近两步:“您说是吗?”
“滚开,我叫你离我远点!”神秘人突然暴躁的叫道,一挥手,乌鸦便变成羽毛骨肉交混的一团落入泥水中。
“我也记得有对您说过,不要任意伤害我的宝贝儿……”随着这句压抑着怒意的说话,那团烂肉诡异的自泥水中升起,在一系列繁复的翻转后,再次变回那只羽毛光鲜的乌鸦。同时,一片仿佛地狱般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
神秘人一点不让的与它对视着:“你想在这里来个了解吗?”
乌鸦偷偷看了看紧握在他手中的创世之锤,扑腾着翅膀倒退飞开:“我王在等着您呢,如果改天,我随时乐意。”说着呼啦啦的飞入树林的黑暗中。
神秘人哼的冷笑一声,跟着恼怒的看看空荡荡的左肩:“该死!太小看它了,不愧是‘创造的玛迪菲努’。”无意中说出这个奇怪的名词,他有些警惕的看看四周,见那些战士并没有听见,只是畏惧的望着他,才放下心来。
“任务完成,你们的忠诚已经得到验证,我王会给予应有的奖赏,现在回去吧。”对四族战士下达解散的指令后,神秘人喃喃念出几句咒语,一干人静静的消失在群山之中,就像来时那么突兀,不留痕迹。
他们走后,场上所有尸体突然全都泛着泡沫缓缓融化,顷刻间便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除了四周烧焦破碎的残木,根本看不出这里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那只乌鸦又从树林内飞出,在空地上空盘旋一周,确定再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后,才发出一声响亮的长鸣,渐渐飞远……
劈啪!一道闪电猛的炸响在庞拉丁山脉的夜空,绵延无尽的群山在这一瞬间变得有如雪一般的惨白。大雨,按照矮人族的说法,雨和水之神温丁克尔傲慢的脾气,化作能把人的皮肤打得生疼的水滴,暴躁的冲刷着山里的土木。哗哗的巨响代替了空间中的一切,被精灵赞誉为“支撑着众神宫殿的神木”的巨杉,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枝梢,最为顽皮的松鼠则缩在树洞里,恐惧的等待着暴雨的结束。今夜,大地之神盖亚暂时屈从在温丁克尔的威严下,庞拉丁,除了雨,还是雨。
在单调而又巨大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很不和谐的杂音,那是很多人高速移动的脚步声,铁器碰撞的钝响,以及沉重的喘息。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糟糕的天气,来到庞拉丁最深的腹地?
一片灌丛嚯啦被冲开,跟着大群矮小,粗壮,沉默的黑影奔跑而出。这是一群约四十个矮人,他们都穿着矮人战士的钢环甲,背着长及身高的战斧或者重锤,只在腰间系有很小的一只行囊,从所有人满身的泥水看来,他们已经冒雨赶了很长的路。
此时若有人在一旁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居住环境的影响,再加上热衷于开矿的矮人对几乎是大部分事故来源的渗水的恐惧,造就了这族对水天生的厌恶。因此,要让喜爱干燥,温和的地底的矮人出来淋一场雨,哪怕是一场毛毛细雨,也不比让高傲的人马族驮上一只地精来得容易。也因为这样,几乎被所有智慧种族所崇拜的温丁克尔,却在矮人这里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至少,在他们眼里,这家伙不过是个爱发脾气的小家子神罢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亮天际,借着这一刹那的光明,我们发现这些矮人面颊上都纹有一小片赤红的文身,那是一柄煅打着摩季那大陆的铁锤。很少有矮人会文身,因为在他们眼中,锻造之神穆法德斯为他们创造的身体,已经是摩季那最为完美的作品,任何强加的装饰都是不敬神的表现。所以尽管他们会打造无数让别族羡慕不已的饰物,却从不会佩带在自己身上。
除了一群矮人,矮人族中最让人敬畏,最为果敢强壮,经过穆法德斯在凡间的代言人——采古大祭司亲自挑选,发誓终身遵从穆法德斯的旨意,受其无比神威加护的,光荣的“神锤战士”。这些被别族称为“冥王的铁锤”的战士,均有着以一当十的战力,以及受过煅神祝福,能够抵御普通魔法的强健身躯。无论是战士还是魔法师,遇上他们都无异于遇上一场噩梦,当然,如果你胆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叫的话,那么噩梦立刻就会到来。
到这时,我们已经不得不对这些矮人表示极大的关注了。若说有什么事能够出动到四十名“神锤战士”的话,那么这事必定对整个矮人族有巨大的影响;而能让这四十名“神锤战士”冒雨赶路的话,那么这事恐怕已足以关乎矮人一族的命运。而如果你认得领头的那名最为高大强壮的矮人的话,那么他们的目的,或许已严重到超出我们想象的范围……因为他,就是当今矮人王泰奥.熔岩的弟弟,矮人族第一勇士,“神锤战士”的首领,神器“创世之锤”(那柄传说中穆法德斯用来创造摩季那大陆的神锤)的持有者,伟大的拉比奥.熔岩!
突然,拉比奥停止奔跑的步伐,不约而同的,后面所有的神锤战士都停下了脚步。尽管在最为讨厌的雨中,但所有人没有一声抱怨,只是静静的望着拉比奥那比一般矮人高大得多的背影,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拉比奥足有一个十岁的人类小孩那么高,他穿着混着精金打制的环甲,背上那把著名的“创世之锤”隐隐散发出暗红的光泽。火红的胡须被雨水打湿混成一束,不住的往下流着水,他的眼神就像岩石一般坚毅,似乎这场大雨根本没有对他构成什么影响。此刻,他正用矮人族天生的夜眼观察着四周。
前面高大的树丛只隐隐有个轮廓,其余部分全被吞没在黑暗大神沙比努的怀抱里,由于大雨的影响,就连矮人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也无法将它看透。刚才拉比奥突然停下全凭一个优秀战士天生的直觉,并非真的感到危险,但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感觉一向非常信赖,虽然没有任何端倪,但他仍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
就这样,一群矮人仿佛化作雨中的雕塑,沉静的立在那儿,任凭雨打风吹。倏地,天际闪电的强芒将周遭一切映得纤毫毕露,树林就像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地鼠,在雷声中瑟瑟颤抖着。拉比奥原本微眯的双眼猛的睁大,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看到对面树冠里有一丝银光微微一闪。
“胆小懦弱的蚯蚓,竟敢偷袭吾等!”拉比奥毫无征兆的发出一阵仰天狂吼,创世之锤瞬间由背后来到手上,猛的击向前面一棵高大的榉树。
只见一抹赤红的轨迹划破前方的黑暗,重重敲击在榉树的躯干上,在一声足以媲美雷神盖瑞斯的咆哮的巨响中,这棵数人合抱的巨木竟化作无数碎块分崩离析。一道黑影飞坠而下,随着落地的钝响摔在拉比奥脚边。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拉比奥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灰色的皮肤,尖尖的长耳,银色如缎的长发,还有…仍紧紧握在手中的,精巧的复合弓。
“黯精灵!”拉比奥吃惊的注视着脚边这个垂死的偷袭者,不禁惊呼出声
黯精灵,接受黑暗的引诱,被大地母神盖亚遗弃,而遭赶出家园,长久以来幽居地底,侍奉沙比努的堕落精灵!从没有哪只精灵会承认他们曾与自己高贵的祖先流着同一血脉,在万不得已提到他们时,也只是不屑的称其为“洛伊迦”,即精灵语中的堕落。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一族很好的保留了精灵那天生的,出神入化的弓箭技巧,并进一步将其实战化——他们竟在箭头上抹毒!另外,精灵本就良好的夜视能力在长期的地底生活中得到提升,即便在完全无光的环境里,黯精灵仍然不会受到影响。而对于元素魔法的操控能力虽没有得到继承,但沙比努明显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吃亏,要知道,在整个摩季那的种族里,黯精灵对于黑暗魔法的掌握可是出了名的。
“为什么?为什么黯精灵要袭击我们?”拉比奥此刻充满疑惑,矮人并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所以对对方虽没多少好感,但彼此也从不招惹。因此在临行前虽对路上可能发生的意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拉比奥仍想不到第一个遭遇的敌人会是黯精灵。
等等!这次的秘密任务连王兄也毫不知情,真正知道真相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下令的采古大祭司,这个黯精灵怎么会知道我们行动的路线?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拉比奥赶紧抓起仍有一线气息的黯精灵,大声质问着:“快说,你是谁派来的?你……”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尖锐之极的破空尖啸响过,一只漆黑的长箭瞬间刺穿那名黯精灵的头颅,灰白的尾羽仍不住的颤抖着。紧跟着,尖啸声连般响起,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空地中央的矮人战士袭来。神锤战士不愧矮人族中精锐,就算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长时间赶路,也没有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几乎在第一只箭射入同伴身体的同时,剩余的人已经纷纷散开各自找好掩护物,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尽管如此,仍有7名战士被射伤,伤者中箭后脸色立刻变得死黑一片,纵然那么强壮的身体,仍无法抵挡。
竟然能瞒过己方耳目,无声无息的形成包围,瞬间用弓箭造成最大的伤害,对手当然是——黯精灵!拉比奥心里暗骂,这样的天气果然对我们有很大的妨害,自己竟然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一把推开手中的尸体,挥锤拨开两只长箭,怒吼道:“战斗!给我把这帮鼠辈送回老家去!”
拉比奥手中创世之锤一紧,跟着光华大盛,就像持着一只灼热的火把,原本漆黑的树林也因此大亮。“火神之怒”!随着这声大吼,他将神锤猛的一挥,一道火焰脱离锤体呈扇形飞入前方树林。随即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最前面一排树木竟瞬间被炭化,后方笼罩在冲天大火中,暴雨也无法浇灭。
这并非魔法,而是用创世之锤内的神力使出的战斗技能。在能熟练运用各种强大魔法的法师面前,以格斗为主的战士并非不堪一击。除了比较传统的在法师念完咒语之前将其解决外,还可以使用各种带有魔法属性的物品来增加自己的攻防能力,从而击倒对手。
这类物品都是用极为珍贵的金属打造,在制成同时由具有强大“封”能力的“大创师”(具有这个称号的工匠才有能力制造魔法物品,因为只有大创师才能将魔力封印在打制的物体内)将魔法或魔法物体封在其内,就这样,就算是战士,也能使用神秘的魔法技能。
最好的魔法物品就是据说为各个种族所尊崇的神所留下的“神器”,这类物品都附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若能发挥出来,比起最终极的密咒也毫不逊色;接下来就是镶嵌有魔法物体(如各种晶石等)的物品,虽使用一段时间就会耗尽其中的魔力,但它还可以恢复;最次的就是单纯封入魔力的物品了,一旦魔力用尽,那它就跟寻常刀剑没有两样,虽然如此,它仍是无数战士梦寐以求的珍宝。
数十个黯精灵尖叫着,有的甚至带着满身的火焰,从已成火海的树林内冲了出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愤怒已久的神锤战士无情的残杀。失去弓箭和制高优势的黯精灵们,此刻就如同毫无还手能力的婴儿,只在片刻时间就完成了从活物到尸体的转变。暗绿的血液随着四溢的雨水流淌,真讽刺,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证明他们确实跟精灵有着密切的血缘。
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残存的黯精灵再次发起了攻击,面对拉比奥手中威力无比的神锤,他们竟出乎意料的顽强。答案很快就明了,从另三面的树丛里,上百名敌人咆哮着冲了出来,他们有身材矮小,满身臭气,手持各式生锈武器的地精;也有体魄强壮,肌肉结实,浑身只有简单皮革遮体的牛头兽人;还有行动敏捷,有着惊人恢复能力的狼人,三大兽人族竟到了两族!他们无视对手是有着“冥王的铁锤”威名的神锤战士,一阵风似的杀入场中。
就像两股海啸碰撞在一起,立刻激起滔天的死亡,刚一接触,两边就倒下十余人。让拉比奥无比震惊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锤战士几乎占不到丝毫优势,在这只平日根本不会走到一起的种族联军面前,手下陷入苦战。
徒地,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些地精不像寻常地精那般瘦弱,全都肌肉发达,这是食用一种地底巨毒植物“魔虫草”后产生的变异现象,只有少数有极强体格的地精才能承受,而一旦活下来的,就会成为地精族最为疯狂嗜杀的“魔虫兵”;那群牛头人全部通体红毛,头上尖角出奇的巨大,战斗时不是一味搏杀,而有着优秀的格斗技能,配合上他们天生神力,正是各族极为忌惮的“战神号角”;再看那群狼人,伤口恢复的速度比普通狼人快了一倍不止,显然是由体质最为优秀的族人中挑选而出的“不死军团”;这么看来,那些偷袭己方的黯精灵,不就是有着“灵魂射手”之称的精锐么。难怪看不到魔法师,面对对普通魔法有相当抗力的矮人,魔法师反而显得多余,因为对付神锤战士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硬碰硬!
拉比奥一颗心直沉了下去,对手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比起来,其背后表示的意义更为可怕。就像“神锤战士”那样,这些各族的王牌兵种并不会轻易出动,他们都直接听命于族内的首领,也就是说,今天这次有预谋的埋伏,代表着四族对矮人族的全面宣战!
然而此刻却并非思考的最佳时机,相较而言,击退敌人显得更为迫切,拉比奥发出一声足以盖过全场的嘶吼,挥舞着神锤加入战团。创世之锤不愧是最高级的武器,面对勇猛的拉比奥,这些各族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师在穆法德斯的怒火下简直脆弱无比。他每挥出一锤,必定会有一名敌人化作碎裂肉块归入冥王的怀抱,就连以恢复力自骄的“不死军团”,也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神锤下撕裂,分崩,离析…理应再生的肌体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直接被引向死亡。
倾盆暴雨丝毫没有减弱双方战斗的意志,断肢残体在混着各色鲜血的积水中被踢来踢去,两方人马竭尽所能的咆哮着,兵刃的撞击声,利齿磨擦骨骼的锐响甚至压下了头顶的炸雷。栖息在山林内的冥界精灵几乎全部聚集过来,欢快的在每一对搏杀的战士身旁游走,希图抢到那最为美味的第一丝死亡气息。
拉比奥刚将3个胆敢阻挡自己的牛头人砸成碎块,耳中便传入数声矮人战士临死的惨叫。虽然自己所向披沥,但敌人仍有足够人手对付已成弱势的手下,拉比奥明白该是速站速决的时候了,否则最后恐怕只有自己能活着离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锤举至头顶,虎吼一声猛的砸在地面,立刻,以他为中心一道环形冲击波带着漫天雨水泥块向四周散射。几个才冲到他面前准备捡便宜的魔虫兵像被神锤当头击中,硬生生被抛上半空,还没落地就断了气。
冲击波继续扩散,沿途无论是敌人还是神锤战士均被波及,有的弹上半空,有的却被深埋地底,连远处树上的灵魂射手也不能幸免,在巨大的颠簸中被抖下地来。拉比奥并不担心自己的战士,矮人天生对土系魔法有一定的免疫,更何况是神锤战士,所以他才放心的使用创世之锤内的力量造出这个类似中级土系魔法“地震波”的攻击。
由于是在雨天,所以并没有余后尘土飞扬的局面,果然,从攻击后翻得恶形恶状的地表上,陆续有神锤战士爬起。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喜,因为拉比奥悲哀的发现,能够站起的,已不足半数。虽然遭到重创,但敌人仍有超过60人围了上来,能够当选本族精锐,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也许已经意识到今日必死的局面,但没有任何一个神锤战士露出哪怕一丝害怕的表情,在矮人固执的大脑中,从没有在战斗中害怕这一说,何况能够光荣的重归穆法德斯的熔炉,是每一个矮人最大的荣耀。
双方一言不发的狠盯着对手,一面小心翼翼的接近,徒地,不知是谁先吼一声,立刻将这死寂的局面打破。就像听到冲锋的号角,两边都争先恐后的向对方冲过去,场上瞬又响起死亡的鸣奏。拉比奥已经杀红了眼,虽然神锤在手的他有相当自信能够活下来,但他也知道,恐怕所有的手下都无法见到明晨的太阳了。忽然脑后风声呼啸,伴随一声牛头人特有的吼叫,又有鼠辈来送死!拉比奥愤愤的想着,一边反手一锤挥出。
没有料想中骨折肉裂的闷响,却是兵器交击的响声传入耳内,拉比奥愕然回头,竟有人能挡住创世之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他的族人高大得多的牛头人,他刚进入壮年,浑身肌肉发达匀称,充满力量的美感,头上牛头人引以为傲的牛角又粗又长,最让拉比奥注意的是,他的眼睛,不像他的族人般浑浑懵懵,而是清澈无比,闪动着智慧的光辉。此刻他正用一把简陋的巨斧下架身前,绷紧浑身的肌肉死死挡住创世之锤。
“很好,你们这些菲瑞斯(战神,兽人族共同崇拜的神诋)脚下的蠢货,总有一天穆法德斯会给你们应有的惩罚。在此之前,我先送你下地狱!”大声的咒骂着对手,拉比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一瞬间,遭到嘲笑的牛头人原本清澈的双眼变得通红,他怒吼一声,用劲一推,反而把拉比奥逼得退开:“勇猛的菲瑞斯在上,在我迦尔特有生之年,决不允许别的人再用这个词侮辱我族,菲瑞斯作证,决不!”
拉比奥吃惊不小,要知道,刚才习惯性的咒骂,他用的是矮人语。这个叫迦尔特的牛头人不仅听懂,还用大陆通用语做了回应,在以智慧低下著称的牛头人里,光是懂得通用语已经是了不起的天才了。但是就算这家伙是智慧之神尼雅变的又怎么样,凡是胆敢与矮人族为敌的家伙,都得——死!
拉比奥手中创世之锤再次发出强烈的光芒,迦尔特手持的大斧如同遇到烤炉的牛油,转眼熔化,高温的铁水一着地便激起大蓬升腾烟雾。迦尔特毫不惊慌,他冷静的放弃手中的斧柄,借着烟雾遮掩迅速逃开。又是让人吃惊的行为,牛头人在战斗中的固执并不下于矮人,很少听说有谁会在敌人面前逃跑,迦尔特却毫不迟疑的做了,看来对他而言,比起争一时胜负,生命更为重要。
拉比奥不屑的朝他退走的方向唾了一口,懦夫…跟着就想转身继续厮杀。忽然,一阵危险的气息传来,不安的感觉立刻笼罩他的心头,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拉比奥毫不迟疑的便放弃先前的打算,面向那股气息的来源。缓缓的,就像太古之时由黑暗中诞生的冥神迪纳台一般,一名全身包裹在深黑色布袍内,连脸也被深罩住的男子优雅的步出。磅礴大雨对他丝毫没有影响,雨滴一到他身边便被一道无形气层隔开,奇怪的,激斗双方都无视他的存在,任凭此人自身旁行过,径直向拉比奥走来。
即便以拉比奥的勇猛,对着这个神秘人也有些迟疑,没有一如以往般先发制人,因为经验丰富的他看出,对方实有着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大到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出手后果的地步。来者停下,对着拉比奥举起右手,拉比奥犹如拉满的弓弦般,立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发现,在这个对手面前,自己已完全没办法分神。
“交出手中神器,你可免一死,否则你的灵魂必将在地狱永世受苦。”指着拉比奥手中的创世之锤,神秘人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带着种神秘的磁性。
很奇怪,拉比奥竟没有反驳,难道连他也认为这人有能力做到?双方静静的互相注视着,突然,拉比奥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高昂的曲调唱起了矮人的战歌:“岩石经历万年不朽,生命脆弱易逝;伟大的穆法德斯啊,我们将用手中的武器赞美您,扫除您面前一切邪恶,只为换得灵魂重投您的炉火……”在高亢的歌声中,拉比奥举起手中创世之锤向神秘人猛冲过去。
似乎感受到主人一往无回的决心,神锤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烈光辉,仿佛宇宙初分之时那道开天辟地的混沌闪电,带起一道眩目的光之轨迹击到神秘人面前。毫无征兆的,一个比最黑的黑暗还要浓厚的黑色气团出现于神秘人身前,刹时一股绝大的吸力从中传出,拉比奥本是必杀的一锤痛苦的改变方向,转向那个气团投去。
眼看神锤就要脱手,拉比奥张口发出一声狂吼,额上青筋暴跳,他用尽全身力气倒转创世之锤的方向。不愧矮人族第一勇士,随着空气发出碎布般的撕裂声,创世之锤成功的脱离气团的控制,再次击向神秘人。虽看不清样貌,但我们可以感觉到他现在一定非常震惊,气团消失,神秘人身体旋风般向旁一转,同时拉比奥胸口如被什么击中般陷下一块。
砰!两人间爆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巨响,拉比奥像个被野牛踩上的泥偶般,胸口爆开一个大洞,随后炸得四分五裂。神秘人左手也赫然不见,只余下一个空荡荡的肩膀,令人吃惊的是,他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金色的!而那柄创世之锤,正牢牢握在他的右手。
并没有人哀悼拉比奥的死亡,因为就在他俩刚才战斗时,最后一名神锤战士的喉咙也被狼人的利齿撕开。虽然如愿以偿的得到创世之锤,但从那名神秘人微微抖动的身体以及布袍下益见浓重的喘息声可以知道,他非但不高兴,而且还很愤怒,尽管他正极力的压制这股愤怒。
不安的感觉悄悄在残存的每一个人心头滑过,即便面对神器也毫不退缩的他们,此刻却惊恐的互相注视着,并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身体。神秘人样子越发怪异,喘息已变成阵阵发自喉间的咆哮,刚才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他扭曲着身子,布袍下也有些东西东一下西一下的此起彼伏……
在这紧张得足以使普通人崩溃的时刻,却有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鸦飞停到神秘人面前。“呱!”一声突如其来的沙哑鸣叫竟使在场所有战士都颤抖了一下,可令人吃惊的是,在听到鸣叫后,神秘人反而渐渐恢复了常态。
“啊呀呀,看看您的样子,第六军团长阁下,连一个丑陋的矮人也使您这么狼狈。”乌鸦蹦跳着移近,一面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你来干什么?”似乎跟这只会说话的乌鸦早就认识,神秘人恶狠狠的问道。
乌鸦丝毫没有退缩,歪着脑袋盯住他,继续用那种令人恼火的语调说道:“您这是什么话?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赶到,”它望望身后呆看着这里的战士,好象在笑似的咧咧尖嘴:“这些刚刚臣服我王的英勇战士,不就要被您撕成粉碎了么?”
疑惑和恐惧交织的低议声迅速在场上传开,后方四族的战士再拉大了和神秘人的距离。似乎对自己制造的气氛非常满意,乌鸦又跳近两步:“您说是吗?”
“滚开,我叫你离我远点!”神秘人突然暴躁的叫道,一挥手,乌鸦便变成羽毛骨肉交混的一团落入泥水中。
“我也记得有对您说过,不要任意伤害我的宝贝儿……”随着这句压抑着怒意的说话,那团烂肉诡异的自泥水中升起,在一系列繁复的翻转后,再次变回那只羽毛光鲜的乌鸦。同时,一片仿佛地狱般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
神秘人一点不让的与它对视着:“你想在这里来个了解吗?”
乌鸦偷偷看了看紧握在他手中的创世之锤,扑腾着翅膀倒退飞开:“我王在等着您呢,如果改天,我随时乐意。”说着呼啦啦的飞入树林的黑暗中。
神秘人哼的冷笑一声,跟着恼怒的看看空荡荡的左肩:“该死!太小看它了,不愧是‘创造的玛迪菲努’。”无意中说出这个奇怪的名词,他有些警惕的看看四周,见那些战士并没有听见,只是畏惧的望着他,才放下心来。
“任务完成,你们的忠诚已经得到验证,我王会给予应有的奖赏,现在回去吧。”对四族战士下达解散的指令后,神秘人喃喃念出几句咒语,一干人静静的消失在群山之中,就像来时那么突兀,不留痕迹。
他们走后,场上所有尸体突然全都泛着泡沫缓缓融化,顷刻间便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除了四周烧焦破碎的残木,根本看不出这里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那只乌鸦又从树林内飞出,在空地上空盘旋一周,确定再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后,才发出一声响亮的长鸣,渐渐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