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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开爱的日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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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偏头就看清他身后不远处,不仅站着球童,还站着一个女孩子,跟他平常带的女伴不太一样,虽然模样仍旧很漂亮,不过很年轻,长头发,大眼睛,穿着球衣青春洋溢,仿佛还是个大学生。

    她不怀好意地笑:“纪南方,你最近品味变了?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原来是心甘情愿替人当教练……”

    话音未落头上又挨了一记爆栗,她拿手捂住额角,抱怨:“很疼呢,你恼羞成怒也别下这样的狠手啊。”

    他“哼”了一声,说:“你少在这里恶人先告状,看我不告诉你哥。”又看了万宏达一眼,才对守守说,“瞧瞧你最近都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回头让你哥知道一定骂你。”

    万宏达本来输得肉痛,兀自没回过神来,又陡然冒出这么个人来,跟守守动手动脚,神色亲昵。心中正不爽到了极点,待听到他话里有话,更是火上浇油,一口恶气正好发作出来:“谁是乱七八糟的人?你他妈骂谁呢?”

    纪南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呛过,听他出口伤人,愣了一下才说:“就骂你,怎么着?”

    “怎么着?你丫活腻了是不是?”

    纪南方哈哈大笑:“好!好!我还真是活腻了。”

    守守见他不怒反笑,连说两个“好”字,知道大事不妙,纪南方的脾气手段她都是知道的,只怕这万总要倒大霉了。这个万宏达虽然有点色迷迷讨人厌,但也没犯什么大错,而且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才惹到纪南方,所以她当机立断,拖了纪南方走:“我饿了,我们吃饭去,今天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她用力拽纪南方的衣袖,纪南方都纹丝不动,她愁眉苦脸:“三哥!”拉着他胳膊肘又摇又晃,“三哥,我真饿了,我胃疼!”

    纪南方这才终于瞥了她一眼:“活该!穿得这么单薄上球场来吹风,不胃疼才怪!”

    “我想吃鲨鱼骨云吞。”她拽着他往外走,“上次那家就很好吃,你有没有带司机来?我们今天再去。”还不忘招呼他带来的女孩子,“姐姐!我们一起去吃饭。”

    纪南方怒意未消:“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姐姐?”

    “行了行了!”守守改推他,“走吧走吧。”连哄带骗把他弄上了电瓶车,三人一块儿坐车出了场子。守守于是给栏目组组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舒服想先走,组长当然满口答应。

    见她挂了电话,纪南方就问:“你刚说你们是来录节目的,你怎么又跟那种人打球?你们台拿你当公关使唤啊?那人到底是干吗的?”

    守守心想多说无益,他要是在哥哥们面前告自己一状,自己又得挨训。看到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却是一部半新不旧的黑色奔驰,不由得好笑:“怎么突然艰苦朴素了?你那新的SLR小跑呢?”

    “老头这两天正寻我晦气呢,我还弄几百万的车招摇过市,万一传到他耳朵里去,那不是找抽么?”

    她觉得好笑:“你又干什么坏事了,惹得他发脾气?”

    他斜睨了她一眼:“小孩子别多问。”

    她不服气:“你才是小孩子呢!”停了停,忍着笑说,“要不你也弄一部辉腾,那车好,人人看到都以为是帕萨特新款。”

    纪南方终于笑出声来:“就你的嘴最损,辉腾的代理商一定被你气死,百多万的车被你形容得一钱不值。”

    守守不理他,笑眯眯地对他女伴说:“你好!我叫叶慎守,是纪南方的妹妹。”

    那女孩子一直在听他俩说话,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倒真是眸如点漆,灵动乖巧:“你好!我叫陈静。”

    两个女孩子说起话来,陈静果然还在念书,她也是大四,比守守只大几个月,所念的外国语大学和守守的学校不过一墙之隔,两人顿生亲密之感,等到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手挽着手了,倒把纪南方撂在了一边。

    鲨鱼骨云吞果然鲜香宜人,守守吃饱了心情大好,跟陈静也颇谈得来,她们说得热闹,见纪南方看腕表,守守于是问:“你又约了人?”

    没等纪南方答话,陈静就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于是纪南方叫司机送陈静先走,陈静问:“那你们呢?”纪南方说:“不要紧,我叫人再开车来。”

    等车来了,他送守守回去,守守一时忍不住,说:“纪南方,你要是认真呢,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要是玩玩呢,何必招惹这种小姑娘。”

    纪南方直发笑:“什么小姑娘,人家不比你还大几个月?小毛丫头,倒教训起我来了。”

    守守“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他。

    没过几天,守守忽然接到纪南方的电话:“丫头,在哪儿呢?我来接你,跟我试车去。”

    守守一听到试车就脸色发白。因为叶慎容一段时间突然迷上跑车,有次从英国弄回辆82年的莲花,兴致勃勃拉她去试车。结果这么古董的车,叶四公子也只用了97分钟就从市区跑到了渤海湾边海堤上,只差没在四环主干道上玩飘移,把守守给吓得够呛,从此凡是叶慎容叫她试车,她都抵死不从。

    没想到纪南方也会找她试车,所以她支支吾吾:“我在宿舍睡午觉呢,你那女朋友呢?要不你跟她试车去吧。”

    “什么女朋友?”

    “陈静啊。”她耐心地提醒他,“外国语大学那个,特漂亮。”

    纪南方“哦”了一声,说:“早掰了。你别睡了,我马上过来接你。”不等她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他上次送她只到楼下,今天是第一次到她的宿舍里来,所以进门后很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其实台里已经十分照顾了,不过房子略旧,很紧凑的两室两厅,阳台还是朝西。客厅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地板看得出来很新,应该是刚换过的。所以他忍不住问:“你还打算在这儿常住?”守守心虚反问:“谁说我打算常住了?”

    纪南方说:“你把地板都换了,难道不是打算常住?”

    守守怕他向叶慎宽告密,只得硬着头皮撒谎:“搬进来之前台里替我换的,原来的太旧了。”

    纪南方笑了一声,指了指脚下:“意大利进口的Listone Giordano,你们台再有钱,也没奢侈到给员工宿舍铺这个吧?”

    她没想到这上头露了馅。其实她什么都不懂,去了趟家装城,看到这地板不错就买回来了。对方又包送货上门安装,非常省心。她是刷卡付账,连总价一共多少都没太注意。

    “你改行干家装了?”她有点被抓到小辫子的恼羞成怒,“连地板牌子你都认得?”

    “哪儿啊,我办公室最近重新装修了一遍,跟你用的一模一样的地板。”

    “哦?”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你还有办公室?”

    “开玩笑,我还是董事呢。”

    一句话逗得她笑起来,弯了弯腰,调皮地说:“那我们走吧--纪董。”

    他也被她逗笑了,问:“你就穿这个?不换件衣服?”

    已经供暖了,她又刚起床,只穿件鹅黄开司米低领衫,领口袖口滚着软软的雪貂毛。纪南方老觉得她像某种小动物,一直想不出来像什么,现在突然有点恍然大悟,原来是像刚出壳的小鸭子,黄黄的,绒绒的,像个毛线团,惹急了还会叽叽喳喳乱叫。

    守守说:“不就是去试车吗?”随手拿了大衣,“走吧。”

    他开着新车来的,就停在楼下,看到那车的第一眼,守守就愣了。

    纪南方觉得她傻眼的样子挺好玩,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错吧?”

    守守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还真买了?”

    “哪儿啊,我前阵子帮人一小忙,完了人家非要送我辆意大利小跑,我说你们就饶了我吧,老头正为这事寻我晦气呢。我还打算把车全换成辉腾,多好啊,低调,满大街的人看到都以为是帕萨特新款。我本来是开玩笑,谁知道人家愣给当真了,专门从德国给我弄回来四辆,四辆啊!两个集装箱……我一看头都大了,也不好退回去。得,闷声发大财,三辆送了人,自己留下一辆,开着就开着吧。”

    车子其实还不错,秉承德国车一贯的传统,稳重到几近保守。守守只觉得空调挺不错,刚关上车门温度就起来了,于是把大衣脱了,问:“我们去哪儿?”

    “试车当然出城去,跑远点才有感觉。你说往东呢还是往西?”

    “随便,别又把我拉海边上就行了。”

    他看了她一眼:“谁曾经把你拉到海边上?”

    “还有谁?我四哥呗。”她一脸的不高兴,“嗐,甭提多惨了。那次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会晕车,把我给晕惨了,下车后连路都不会走了,被他笑话了足足三天。”

    他听得哈哈大笑。

    守守觉得他跟叶慎容一样没良心。

    出城后风景其实很漂亮,已经是初冬时分,高速公路两侧的山野阡陌,都只是土地的单调黄色。车窗外偶尔闪过农家小院,房后几株柿子树叶子都掉光了,却挂满了柿子,像是一树红彤彤的小灯笼,在湛蓝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纪南方开得并不快,大约是因为新车还在磨合期,但他们运气不错,没遇上堵车,车况路况都好,不知不觉一口气已经跑出了一百多公里。天色已近黄昏,满天彩霞颜色绚烂,照在车头上,橙黄色的一点淡淡斜阳余辉。守守不由得说:“真漂亮。”

    她转过脸来跟他说话,一线斜阳正好勾勒出她的侧影,如同摄影的逆光镜头,有一种绒绒的质感,仿佛底片上的颗粒都历历可数。他觉得有点热,调了一下空调,问她:“天快黑了,待会儿还得回去呢,要不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吧?”

    “好啊!”

    山路边就有不少农家饭庄,一家挨着一家,也看不出来哪家好。于是随便挑了家,店主人很热情地指挥他们把车倒进小院,然后又把他们让进里屋。

    说是包厢,正经是农家四合院厢房中的一间,有着传统的土炕,守守觉得挺好玩的,坐到炕头上去,烧得正暖和,她坐下就不想动了。帘子一挑,进来个仿佛高中生的小姑娘,替他们倒茶点菜。

    纪南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小姑娘套词,原来是店主人的侄女,读完技校就来叔叔这店里帮忙。纪南方一表人才,又衣冠楚楚,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出的话句句俏皮,小姑娘哪见过这样的人物,被他逗得耳朵都红了。给他们点了柴鸡炖蘑菇、蒜苗炒柴鸡蛋、菜团子,还有小姑娘极力推荐的一条红鳟鱼。

    分量很足,到最后菜团子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吃不下了。守守也喝了一点点包谷酒,现在酒劲上来了,只觉得热,把碗推开:“我实在吃不下了。”

    “再吃点,”他不以为然,“人家小姑娘刚才都说了,好吃不要浪费。”

    她笑嘻嘻地说:“你最近很爱逗小姑娘啊?改LOLI控了?新找个女朋友都是学生。”

    他没听懂:“什么叫LOLI控?”

    她一本正经地答:“就是像你这种专喜欢小姑娘的,就叫LOLI控!”

    他的眼睛分明蕴着笑意:“胡说八道!你才LOLI控呢!”

    守守笑嘻嘻:“我不会是LOLI控,我顶多正太控!”

    结果他也不懂什么叫正太控,把守守盘问半天,她却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

    纪南方向来很少带现金在身上,皮夹里只有几百块,幸好还够结账。走出来老板正好站在走廊下抽烟,看到他们出来,笑眯眯递给纪南方一支烟,这倒是出乎纪南方意料,怔了一下才接过去。那老板已经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

    纪南方觉得有意思,只吸了一口,就将烟拿下来,又看了看。那老板告诉他:“中南海,二十块的。”

    两个人抽着烟说话,老板是个爽快人,先问了饭菜合不合胃口,纪南方夸赞鱼很新鲜,老板面有得色:“自家养殖场的,现捞活杀,别的不敢说,新鲜那是一定的。好多人开车跑一两百里地,就为上咱们这儿来吃鱼呢。”

    两个男人站着抽根烟,好比两个女孩子一块儿逛了次街,几乎立刻就熟识了。院子里拉着两串明晃晃的红灯笼,映得院子里一片红彤彤的,喜气洋洋。店里生意不错,停着好几部车,老板指了指停在院墙下的车,问纪南方:“您这车,是帕萨特的新款吧?以前没见过这样的。”

    纪南方胡乱“嗯嗯”了两声,瞥了守守一眼,她果然笑得咬住了嘴角,拼命忍住的样子。

    偏偏那老板还说:“看着挺不错的,比旧款可好看多了,要二十多万吧?”

    纪南方一本正经地点头:“得二十多万呢!”

    等上了车,守守才无声地笑了起来,驾驶室顶灯是温暖的橙黄,因为喝过酒,她的一双眼睛真的是眼波欲流,脸上有点红扑扑的粉色,仿佛是一颗水蜜桃,皮薄得掐一掐就要破,所以不能用手拿,只可以吮,而且一定很甜--纪南方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坐正了身子,开始倒车。

    他喝了一杯包谷酒,其实他酒量极好,根本不当回事,开着车照样上路。回去都是山路,蜿蜒曲折,一圈圈绕下去,一层层的盘山路……公路上车并不多,只看得到两道寂寞的灯柱射出老远,偶尔路过灯火通明的集市,瞬息又被抛在车窗后……守守终于睡着了。她本来有睡午觉的习惯,这天被他拉出来试车,没有睡成,所以犯了困。她这一睡着就睡得很沉,靠在车门上,仿佛想要蜷起来的样子。车内本来就十分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纪南方有点恍惚,仿佛是那杯包谷酒的酒劲上来了,心里只想快点回去,可是却又隐隐觉得,还是开慢点好。

    不论开快还是开慢,终于回到她宿舍楼下,把车停下后,他倾过身叫她:“守守,醒醒,到了。”

    她睡眼惺忪,还有点迷糊:“嗯……到了?”

    暖气吹起她几根发丝,痒痒地拂在他脸上,他觉得应该是错觉,因为她的头发剪得那样短,怎么会被暖气吹到自己脸上?可是她的发丝很香,带着一点她独有的清甜气息,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唇已经落在她的唇上,跟想像中的一模一样,仿佛最柔嫩的花蕊,楚楚令人不忍深触。他不敢动,只是这样轻轻一触,就此停留,他竟然不敢动。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两秒钟后,她才用力推开他,打开车门,有点踉跄逃也似的跑掉了。

    他使劲摇了一下头,仿佛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只犹豫了几秒钟,他就下车追过去。他在楼洞里追上了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着她的手腕,她开始挣扎,他很干脆地将她按在了墙上,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带着一种不可理喻的霸道,狠狠地吻下去。

    守守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整个人都炸开来,血统统往脸上涌。如果刚才那一触只是蜻蜒点水,现在的他几乎带着近乎野蛮的掠夺。他的手臂将她牢牢困在墙壁与他的怀抱之间,她透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几乎都被他挤出来了,他攻城掠地,而她节节败退,她开始害怕,只觉得惶急,因为只有易长宁这样亲过她,他甚至比易长宁还霸道,辗转吮吸,不放过她的每一分甜美,只觉得不够……不够……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才好……那种渴望的叫嚣一旦觉醒,再也没办法平息,只有贪婪地吻着,更深更深地吞噬……直到她凉凉的泪珠沾在他脸上,他才有点恍惚地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手还撑在墙上,保持着将她围在自己怀中的姿势,可是他渐渐明白过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泪流满面,只觉得一切都是模糊的,在泪光中,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扭曲得不可思议……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终于推开他,转身往楼上走。

    “守守!”他着了急,可是不敢再伸手拉她,跟着她上了两步台阶,“我错了……我喝高了……守守……”

    她没有按电梯,她步子很快,上楼梯,他跟在后面,一直跟着她到了楼上。她边流泪边找钥匙,他叫她的名字,可是不敢再碰她:“守守,我错了。我糊涂了……守守……你别哭……”他从来没有这样心慌意乱,仿佛手足无措,就像小时候闯了祸,打碎父母的结婚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终于找到了钥匙,打开门进去,把他关在外头。她没有力气再动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板上,后背抵着门,只觉得冰冷,就那样贴在身上:易长宁……易长宁你在哪里?

    你答应过要娶我,要爱我一辈子,不让我被别人欺负,你在哪里?

    过了几天就是守守外祖父的生日,虽然不是整寿,但她差不多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了礼物,打起精神回家去给外祖父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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