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二百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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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VCR都不放?”看着指针指向三点十五分, 早早进场的Jennie有些浮躁的扭了扭身体。

    “我记得昨天推特上说是3点开始暖场, 之后播放了VCR,4点成员们准时登场, 谁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金知秀叹了口气,按理来说这两天应该是一样的安排,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Jennie扁着嘴倚在金知秀身上看手机, 坐在她们身后的Rose和Lisa则是百无聊赖的玩着幼稚的游戏。随着场内嗡嗡的讨论声逐渐变大,Jennie不适的皱起眉头,漫不经心的点开手机推送的新闻。

    然而在看到标题的那一刻,她登时坐直了身体, 脸色惨白,慌忙喊道:“天啊, 出事了!I.O.I出车祸了!”

    “什么?!”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周遭原本在聊天的人都忙不迭的拿出手机查看新闻, 金知秀煞白着脸叫住急着翻包的两个妹妹, 低声说道:“Lisa,你给Helen打个电话, 尽快确认情况, 我联系恩雅姐, 看她在不在现场。”

    趁着金知秀叮嘱的时间,Jennie点开OSEN新闻网发布的《I.O.I参加演唱会路途中遭遇交通事故,成员所在保姆车与一辆货车发生冲撞》的报道, 迅速浏览了一遍, 心凉的发现没有一句提到是否有人受伤, 事故现场的照片更是触目心惊,保姆车凹进去了一半,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和第二排的车窗玻璃彻底报废。

    “打不通,我打的是私人的那个号。”Lisa坐立不安,边说边尝试着再次拨号。

    “工作用的手机也没人接。”Rose空着的左手狠狠攥紧,担忧的泪水盈满眼眶。

    反复听到那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金知秀抿了抿唇,逼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随即挥手示意三个人聚过来,用镇定的语气安慰她们:“恩雅姐的手机一直占线,她应该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相信Helen不会有事的。Rose,Lisa,你们接着再打几遍电话,记得发送信息,方便她看到后尽快回复我们。”

    “知秀姐……”Jennie颤抖的声音明显宣告着她在害怕,“Helen是不是有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习惯?”

    “对的,我记得这一点I.O.I成员曾经在电台里提到过。”几乎看过I.O.I所有综艺和现场的Lisa点了点头,立刻回复道。

    “嗯,她喜欢靠着窗户坐。我记得我们几个出去玩时如果她不开车,总是会坐在司机后排的位置。”有了一丝不祥预感的金知秀只觉得背脊窜过了一抹冷意,她悄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获得肯定答案的Jennie顿时捂住了脸,滚烫的眼泪争先恐后的从指缝向外流。金知秀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法回答问题。

    敏锐的察觉到Jennie发问时机的Rose拿起她摔到一旁的手机,看到报道中的事故现场,身体不由得簌簌发抖,近乎失神般呢喃道:“货车撞的是驾驶座和驾驶座后排……”

    场内不只是她们意识到了这件事,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上万人的交谈声让空气中也充斥着焦躁、忧虑的因子,就像是烈火烹调下的油锅,咕嘟咕嘟地作响。

    成员们到底出没出事?如果出事了,受伤程度如何?今天的演唱会还能否继续?

    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过来,让BLACKPINK的四个女孩身体一僵,心神不定。联络不上当事人让她们愈发畏惧起听到这些,不过在最后一段讨论传到耳边时,她们的怒气瞬间被点燃,当即向着说话的女生狠狠瞪了过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煎熬中度过,金知秀默默地在心中祈祷Helen千万不能出事,在她心焦的几乎要跑出演唱会会场,奔到公司询问确切消息的时候,手机提示声响起,Jennie、Rose、Lisa也在同一时刻收到了信息。

    【酒友Helen小姐: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金知秀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明明是大冬天,她的后背却被冷汗全部覆盖。

    *

    [日刊体育]《I.O.I遭遇交通事故,已前往医院接受检查,成员没有受伤》

    [STARNEWS]《I.O.I方面“因为轻微的交通事故,演唱会延迟两小时举行”》

    ……

    新闻网站接连报道的好消息让严峻的现场气氛逐渐回暖,让观众更开心的是原以为晚上六点过后她们才能等到演唱会开场,不料在五点二十分,I.O.I成员们便在一片欢呼声中惊喜登场。

    第一首表演的歌曲《Pick Me》顷刻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女孩们可爱又充满活力的笑颜也让忧心着的人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完全投入了狂欢之中。

    “诶?”看到大屏幕上Helen笑语嫣然的模样,金知秀诧异地自言自语道,“不对吧……她怎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才刚刚唱第三首歌,去掉《Alive》这般极其消耗体能的曲目,Helen强大的体力让她通常连续唱跳近五首歌才会流汗,难道是车祸影响了她的发挥?还是公司隐瞒了什么?

    金知秀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演唱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她猝不及防地望到了令她大惊失色的一幕。舞台上一袭红衣的Helen在单独演唱她的SOLO歌曲《Alive》,摄影师故意没有给特写镜头,然而她却清晰的看到了她从地上起身后脖子上的血痕,还有顺着指尖、小腿滑落的一滴一滴连续不断的血珠,以及从鲜红变成深红的纱衣。

    她的歌声丝毫没有动摇,依旧强烈的直击人心,舞蹈力度更是没有分毫减弱的迹象,可是金知秀再也听不下去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只听到了一声声压抑的抽泣。

    *

    “Helen,不能再继续唱下去了!你不要命了吗?!”崔恩雅在后台看着Helen被血水浸染的演出服和殷红一片的后背,双眸中夹杂着怒火和疼惜,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只是皮外伤罢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Helen呼吸急促地回道,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抬手示意家庭医生过来给她重新绑一层绷带,而后充耳不闻周遭人哽咽的劝导,强撑着脱力的身体,换上了下一套要表演的衣服。

    一位女工作人员用力抹去了脸上滑落的眼泪,偷偷拍下了地上的红色绷带和血衣,在Helen重新上台后发到了自己的私人账号上,满腔怒火地写下了一行字。

    【curtain :看看Anti们干的好事,这些渣滓为什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呢?】

    *

    《不眠之夜pt.2》的旋律渐渐在场内消散,离别的钟声迫在眉睫。

    苍白着一张俏脸的Helen任由手指从琴键上滑落,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座位上起身,哭成泪人的成员们赶忙过来搀扶她。

    Helen轻轻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事,刻意隐瞒了她头脑早已变得混沌,视线有些不清晰的事实,看似安然无恙的独自一人站在了既定的地方,实际上双脚仿佛踩在了云端,身体都处于失重的状态,极为艰难的保持着平衡。

    成员们每个人都在说最后的感言,浑浑噩噩的Helen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Somi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将将回过神,露出了一个浅笑后轻声说道:“我有点累了,可以坐下来说话吗?”

    Helen侧坐在地上,往日黝黑深邃的锐利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此刻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她微勾着嘴角,不疾不徐地说道:“昨天我在官咖上看到了一个演唱会后记,里面写着这样一段话,‘上过舞台的人都知道,灯光太亮就看不见台下的人,如果你爱上了一个耀眼的人,放弃吧,她太亮了,看不见你的’。”

    “我觉得这段话太悲观了,为了不让各位继续胡思乱想,我决定做点什么。”Helen回眸一笑,对着后台的工作人员说道,“哥哥姐姐们,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麻烦关一下灯。”

    舞台的灯光在粉丝们的惊呼声中接连关闭,随后观众席方向的灯一盏接一盏地被开启,转眼间场内亮如白昼。Helen在Somi的帮助下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现在,我们能看到你们了。”

    “如果说我们是各位的光,那么我要说,我们因各位才明亮如斯。没有你们的任何一个场地皆空旷寂寥到萧瑟的地步,让我一刻都不想多待。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无比庆幸有爱着我们的你们存在着。”Helen只觉得一串冰凉的水珠从脸上滚落,倒是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慢慢地弯腰鞠了一躬,低声说道,“谢谢你们造就了我们,也谢谢你们成为了我们的光。”

    *

    前两天的演唱会结束时上万人有志一同的喊着Encore,然而今天,几乎所有人都是红着眼眶,抹着眼泪,默契的一言不发。他们凝视着大屏幕上播放的代表着结束的VCR,迟迟不肯离去。

    回到后台的Helen则是招呼忧心忡忡的成员和工作人员赶快过来拍纪念照,而后拽住了林娜嵘的胳膊,颇为惋惜地说道:“我今晚原本包下了乐天世界和宙斯酒店的总统套房,不过发生了路上的这些事,还是让孩子们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好,毕竟还有好几个人受了撞伤和擦伤。等过后我们统一约个时间,再一起出去玩,麻烦你告诉她们一声了。”

    对此刻的Helen来说,周围七嘴八舌的询问她身体状况的声音堪比五千只鸭子同时在鸣叫。她的视野宛若老旧的电视出了故障,只能看到大片银色的雪花。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浮起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无力的对身边的崔恩雅嘱咐道:“扶好我。”说罢,双腿一软,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受到了外面的光线,只是上下眼皮像是被谁用针线缝住,百般努力也睁不开,她索性不再做无用功,放空思绪猜测自己如今在何处。这时她慢半拍的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干燥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趁着她失去意识轻薄她?!她要剁了他的爪子!

    根本无法睁眼,也无法动弹的Helen在内心深处面露凶光,愤怒的火焰霎那间燃烧到了巅峰。不行,再不醒过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手指动了动,总算感觉到能重新掌控身体的她颤动着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不料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单方面决裂的前男友。

    朴知旻的脸色非常疲惫,眼底的黑眼圈尤为明显,下巴上也长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嘴唇更是失去了往日里水润的光泽,干燥到起了死皮。

    “你……”这是怎么了?她刚想说话就发现嗓子干渴的厉害,舌根和喉管仿佛粘在了一处,压根发不出声音,只能做一个口型。他收回深沉到近乎炙热的目光,挪开手,按响了病房呼叫铃。

    待一轮检查过后,Helen可算寻到了空档喝水润口。看着重新恢复安静的病房,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朴知旻冷声说道:“李Helen,你真是能耐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Helen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月23日21点27分。自知理亏的她只好半阖着眼睑,一声不吭。

    “外面乱成了一团,恩雅姐在忙着处理后续,崔叔带着人在门口24小时保护你。叔叔也从纽约过来了,我看他一直没合眼,两个小时前强制他回你的住处休息了一阵。至于你醒来的消息,我也及时通知了他,如果他看到了,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朴知旻揉了揉太阳穴,怕她刚清醒后反应不过来,说话语速特意放慢了一些。

    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注视着她,沉声说道:“既然受了伤,又不能见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唱歌不就好了吗?”

    “你知道的,那样会成为我永远的遗憾。”Helen瞥了他一眼,复又移开视线,轻声回复道。

    “若是你因为这件事有了什么后遗症,那就会成为我们所有人的遗憾。”朴知旻微蹙着眉,面有愠色,语气罕见的非常强硬。

    他昨天从日本结束行程,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时几乎被怒气侵蚀了所有理智,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然则看到她闭着双眼,套着宽大的病号服,瘦削的身形仿佛连被子的重量都无法支撑时,他满腔的怒火消失殆尽,只余下了数不尽的担忧。因而在她醒过来后,他也不舍得说更多的重话,只想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别再如此忽视自己的身体。

    “你不也是为了减肥,十天只吃了一顿饭,结果晕倒在了练习室。”Helen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地没有一丝波澜,“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

    “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朴知旻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着,“我那时候是……算了,多说无益。”《血汗泪》回归前夕正是他们分手的日子,那时的他发着高烧,连续五天吃不进任何东西,病愈后也没有食欲,索性断食,权当减肥,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到了她的耳中。

    “既然多说无益,那就尽快离开吧,谢谢你来看我,我要休息了。”Helen利落的转身背对着他,试图侧身躺下,行动间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动作慢一些!”朴知旻原本紧绷着的脸刹那间变得惊惶无措,他赶忙站起来想要扶住他。

    感受到落在肩膀上的他的体温,她狠下心拂开,淡漠地启口道:“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再来找我了,算我求你。”

    “Helen……这是第三次了。”朴知旻凝视着她的背影,在她的沉默里,他眼眶的刺痛感越发严重。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雪白的天花板,复杂地叹了口气,身体深处掩藏起来的疲倦此刻如海浪般袭来,让他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独自一人坐上半天。他无奈地轻轻笑了笑,又低头揉了揉眼,这才柔声说道:“如你所愿。”

    沉重的脚步声、特意放轻的关门声过后,整个病房内寂静到仿佛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心跳似乎与秒针重合了,她抿着唇抹了一把脸颊,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落泪。难道是因为之前流了太多血吗?她呆呆的望着指尖,有些迷茫的想到。

    余光瞥见纤细的手腕上挂着的手链,她抬手晃了晃,镂空的玫瑰花纹小圆球与中间闪亮的钻石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顷,她从痴迷的状态回神,放下酸痛的胳膊,解开手链,将它收进了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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