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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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锋与斯坦谈过那次话后不久，他的小组被要求移交案件所有资料，然后，小组成员都被放了长假，他的同事们有意无意地都去了欧洲度假。
但冷锋没有走，他留在洛杉矶，每天关注新闻。
外界的纷扰还未完全平静，除了对奥巴代·斯坦的罪行讨论和托尼·斯塔克的踪迹线索，现在人们更多关注的是，斯塔克工业的掌舵人和元老双双出事，这艘辉煌的大船将由谁来继承？目前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在一起运行着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不能持久，可他们没有一个有足够的资历和话语权力压其他人成为新的掌舵人。
斯塔克工业的内部变动将成为下一阶段媒体关注的重点。至于那两位，人们似乎已经默认了他们再没有可能回来了。
奥巴代·斯坦当然是要被终身监禁了。如果冷锋没有被亲自告之，他可能也会相信这一点。现在，他已经能从官方对司法过程的刻意淡化发现这个端倪——很快将不再会有关于斯坦的报道，他的案件的后续处理会无限期的搁置，直到凉透，没人再记得。而那时候，已经秘密出狱的斯坦早就改名换姓，继续做着他的老本行了。
至于托尼·斯塔克，经历了一个月的搜寻无果之后，从官方到民间都已经倾向于认为，他已经死了。
冷锋在月下，露台，酌了两杯酒，上好的茅台，是他从国内带过来的。
他端起自己面前这杯，嘴里喃喃念叨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气息刺得他眼圈泛红，泪水盈眶。
接着他端起对面那杯酒，颤抖的手却在即将倾斜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
然后他重重地把酒杯掼回到桌子上。
冷锋起身，走回屋里，去拿手机。
刚拿起手机，冷锋忽然感到不对。他猛地转身，双手成拳，招架住了来者的偷袭。
在极近的距离上，闪电般往来的一阵快攻，贴身肉搏，最后冷锋将来人一脚踹出几步，自己也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得弯下腰去。
对方并没有再过来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土，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还不错。”这是对方的评价。
冷锋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肚子，扶着桌子，努力直起身子。
“冷锋！”
“到！”
“提交报告！”
“是！”
～～～
冷锋一开始就认了出来，这是家里不具名单位的联络员。他并不太习惯做这种工作，但他懂得纪律。
报告提交完了，那人却还没有走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到了冷锋整个过程中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上。
“冷锋，接下来的内容，不算任务报告。你明白吗？”
“明白。”
“你准备给谁打电话？”
“给美国空军上校詹姆斯·罗德打电话。”
“是为了托尼·斯塔克？”
“是。”
“冷锋，你在任务过程中，做过不该做的事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找托尼·斯塔克？”
冷锋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托尼是个好人？因为他要保护平民？还是……
“……我作为刑警，应该保护案件当事人；作为军人，应该保护平民。”
“即使这些已经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
“……”
“你瞒不住。案子到现在已经不需要托尼·斯塔克出现了。而作为军人，你一个中国军人，跑到美国保护什么美国公民？而且还要到阿富汗去找恐怖分子？”
“……”
“你做这些事，不为公，而为私！我想，只能是这个原因，”对方叹了口气，严厉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和他成了朋友吧？”
是的，这就是原因。其实他早已明白，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好到托尼会把自己的家都对他开放，而他逮捕斯坦、移交案件后，仍然滞留美国一个月等消息。
没必要否认，他们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您说的对，我和托尼·斯塔克成了朋友。我想救我的朋友，这不对吗？”冷锋不服气地说。
“我没说这不对。”对方又叹了口气，看冷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却又补了一句，“但我也不会说这对。”
冷锋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冷锋，冷静下来，回想一下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冷锋收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回想起这次任务。其实很简单，在临近本国边界地区发现了武器黑市，可能是触动了什么敏感的政治神经，国家需要一个自己人介入这桩军火走私案。这几年冷锋在国际刑警组织高升，除了自己的能力，背后也有大国博弈的影子。其目的就是想让他挖出这个走私集团，改善某些政治生态环境。而他自己本身的身份是军人，任务结束，即使还能留在国际刑警组织里，也没有理由继续在美国工作了。家里会很快发来调令，调他回国的。
现在，他已经逮捕了奥巴代·斯坦，任务结束了。
等等。
“任务还没结束。斯坦不是最终目标，他的背后还有人！”冷锋猛然抬头，急切地说。
然而他震惊地发现，对方反应非常平淡，没有一丝惊讶。
“不，任务结束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不，您没明白，这次托尼·斯塔克遇袭，而斯坦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安排的，而是另有幕后黑手。那个黑手不挖出来，军火走私还会继续！”
对方仍然是那么平静地，重复着上一句话：“不，是你没有明白。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冷锋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然后他明白了。
对中国来说，任务结束了，目的达到了。
至于美国这边怎么样，不关中国的事。
“冷锋，任务结束了，你应该回国了。我私下劝你一句，不要再趟这摊浑水了。现在离开，你还能全身而退；继续深入，可能就会有意外情况发生。”
冷锋感到自己周身发冷，一直冷到了心里。家里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了，这更说明斯坦后面有人两国都是已经知道的，但双方都不想挖得太深，斯坦就是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甚至，大国之间可能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些交易。
这些交易里面包括奥巴代·斯坦的性命，但不包括托尼·斯塔克的性命。
“我明白了。你们不希望托尼·斯塔克活着。”
对方没有说话，他避开了冷锋难以置信又痛苦的眼神。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不支持军火走私，他为了扳倒走私犯——那是他公司的两代元老和他尊为叔叔的人——废寝忘食地工作。所以他被军火走私犯所忌恨，要杀了他。可你们居然和军火走私犯站在一起？”
“冷锋，注意你的言辞！”对方这次直面冷锋，目光相对，对方这次没有避开，他眼里的严厉使冷锋猛然一个哆嗦。
“他心地善良？他是美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在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军火制造商！他制造的武器杀了多少人？由于他制造的大量武器，又引发了多少冲突？你知道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武器交易，有些国家甚至打不起一场像样的战争吗？他的创造使杀人的效率成百上千倍地增长，而你却认为他是无辜的？就说这次你查的案子，你知道S国和L国为什么会敌对吗？以及，他们都是用美式武器在打仗吗？你以为美国真的不知道L国的军火走私吗？”
他不用说下去，冷锋也知道，S国和L国的冲突背后，有美国的操纵，这也是为何无论S国还是L国实际上都恨美国军火商——无论合法还是非法——的原因。然而，这个逻辑他仍旧无法接受。
“托尼·斯塔克还研发过高级机器人、卫星定位技术，开发新的医疗技术和科技农业，造福了成百上千万人，而你们就只盯着他制造智能武器，还把国家地区间的冲突怪到一个军火商身上。真正有问题的难道不是那些国家的政府吗？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军工企业，当我们的武器能够对外军售的时候，大家都欢欣鼓舞，又怎么说？”
“冷锋，注意你的立场！”这次，对方不再跟他客气，而是以一种如刀般锋利的目光扎向冷锋。冷锋像被定住一样，浑身无法动弹。但他眼里的不服气仍然显而易见。
“如果你没有跟托尼·斯塔克成为朋友，前面那些话你还能说出来吗？”
冷锋浑身仿佛被电了一下。军火商说到底是商人，商人的最终目的依然是盈利。当军火生意足够大到成为经济命脉，为了继续扩大生意，就会绑架政府方方面面的政策，使国家热衷于制造热点冲突。从这个角度上讲，说军火商制造操纵了战争，也没有错。
谁都不是无辜的。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最终冷锋的气势萎了下去。这也没法怪他，在那种另一个层面上身经百战的人面前，他只是个新兵，要比这种意志力，绝对是被碾压的。
“我只是，希望能为朋友做点什么。”冷锋嚅嗫地说。
对方又叹了一口气，那种杀气逼人的气势无形地消退了。
“我承认，他本人没有恶意，只是太天真，跟你一样。”对方说，“不过你想想，就算他现在真的还活着，你能去救他出来，然后呢？首先，他不可能投诚过来。其次，他肯定要回到美国，继续他的事业，那么只要他不改弦更张，迟早还要被现在想要他命的那股势力除掉。其三，就算一切顺利，他只是继续他的事业，那也是会为美国继续制造更多更高精尖的武器，以他的才能，会是中国的一个威胁。托尼·斯塔克的战略地位，除非他再不制造武器了，也许才会有所下降。但你觉得这可能吗？”
所以，这不关托尼·斯塔克是不是个好人，只是立场问题。
冷锋再回想起Mbizi，现在看来，一切是多么明显啊！他甚至想到，如果不是非洲那次绑架，再加上之后的合作，另一个场合下认识，他跟托尼都不太可能成为朋友。
在某个特定的情形下，他，托尼·斯塔克，Mbizi，甚至奥巴代·斯坦，还有眼前这位不具名单位的不具名前辈，都只是个人类。那时候，他们都可能只遵从本心而行动。
然后，时过境迁，他们又成了一个个的符号：中国人，美国人，S国人，军火商，政府官员等，带着自己天然的立场，所有的决定都来自于自己屁股坐的位置。
跟托尼合作的时候他几乎忘了立场，他们目标相同，都享受着这个过程：欣赏和依靠一个人类中优秀的个体，一起完成一件正义的事。然而立场其实一直存在。甚至连托尼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那个场合，也会毫不掩饰地宣称：“我是有立场的。”
而人类在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符号？
“冷锋同志，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家里给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请立刻回国。如果你回国，会有庆功宴等着你；如果你不回国，那你就是违反了军令，会受到军法处置。请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冷锋抬起头，看着这位准备离开的前辈，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前辈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加了一句话。
“注意纪律。”
前辈走了。冷锋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来，前辈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心。
在冷锋与斯坦谈过那次话后不久，他的小组被要求移交案件所有资料，然后，小组成员都被放了长假，他的同事们有意无意地都去了欧洲度假。
但冷锋没有走，他留在洛杉矶，每天关注新闻。
外界的纷扰还未完全平静，除了对奥巴代·斯坦的罪行讨论和托尼·斯塔克的踪迹线索，现在人们更多关注的是，斯塔克工业的掌舵人和元老双双出事，这艘辉煌的大船将由谁来继承？目前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在一起运行着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不能持久，可他们没有一个有足够的资历和话语权力压其他人成为新的掌舵人。
斯塔克工业的内部变动将成为下一阶段媒体关注的重点。至于那两位，人们似乎已经默认了他们再没有可能回来了。
奥巴代·斯坦当然是要被终身监禁了。如果冷锋没有被亲自告之，他可能也会相信这一点。现在，他已经能从官方对司法过程的刻意淡化发现这个端倪——很快将不再会有关于斯坦的报道，他的案件的后续处理会无限期的搁置，直到凉透，没人再记得。而那时候，已经秘密出狱的斯坦早就改名换姓，继续做着他的老本行了。
至于托尼·斯塔克，经历了一个月的搜寻无果之后，从官方到民间都已经倾向于认为，他已经死了。
冷锋在月下，露台，酌了两杯酒，上好的茅台，是他从国内带过来的。
他端起自己面前这杯，嘴里喃喃念叨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气息刺得他眼圈泛红，泪水盈眶。
接着他端起对面那杯酒，颤抖的手却在即将倾斜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
然后他重重地把酒杯掼回到桌子上。
冷锋起身，走回屋里，去拿手机。
刚拿起手机，冷锋忽然感到不对。他猛地转身，双手成拳，招架住了来者的偷袭。
在极近的距离上，闪电般往来的一阵快攻，贴身肉搏，最后冷锋将来人一脚踹出几步，自己也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得弯下腰去。
对方并没有再过来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土，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还不错。”这是对方的评价。
冷锋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肚子，扶着桌子，努力直起身子。
“冷锋！”
“到！”
“提交报告！”
“是！”
～～～
冷锋一开始就认了出来，这是家里不具名单位的联络员。他并不太习惯做这种工作，但他懂得纪律。
报告提交完了，那人却还没有走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到了冷锋整个过程中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上。
“冷锋，接下来的内容，不算任务报告。你明白吗？”
“明白。”
“你准备给谁打电话？”
“给美国空军上校詹姆斯·罗德打电话。”
“是为了托尼·斯塔克？”
“是。”
“冷锋，你在任务过程中，做过不该做的事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找托尼·斯塔克？”
冷锋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托尼是个好人？因为他要保护平民？还是……
“……我作为刑警，应该保护案件当事人；作为军人，应该保护平民。”
“即使这些已经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
“……”
“你瞒不住。案子到现在已经不需要托尼·斯塔克出现了。而作为军人，你一个中国军人，跑到美国保护什么美国公民？而且还要到阿富汗去找恐怖分子？”
“……”
“你做这些事，不为公，而为私！我想，只能是这个原因，”对方叹了口气，严厉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和他成了朋友吧？”
是的，这就是原因。其实他早已明白，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好到托尼会把自己的家都对他开放，而他逮捕斯坦、移交案件后，仍然滞留美国一个月等消息。
没必要否认，他们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您说的对，我和托尼·斯塔克成了朋友。我想救我的朋友，这不对吗？”冷锋不服气地说。
“我没说这不对。”对方又叹了口气，看冷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却又补了一句，“但我也不会说这对。”
冷锋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冷锋，冷静下来，回想一下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冷锋收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回想起这次任务。其实很简单，在临近本国边界地区发现了武器黑市，可能是触动了什么敏感的政治神经，国家需要一个自己人介入这桩军火走私案。这几年冷锋在国际刑警组织高升，除了自己的能力，背后也有大国博弈的影子。其目的就是想让他挖出这个走私集团，改善某些政治生态环境。而他自己本身的身份是军人，任务结束，即使还能留在国际刑警组织里，也没有理由继续在美国工作了。家里会很快发来调令，调他回国的。
现在，他已经逮捕了奥巴代·斯坦，任务结束了。
等等。
“任务还没结束。斯坦不是最终目标，他的背后还有人！”冷锋猛然抬头，急切地说。
然而他震惊地发现，对方反应非常平淡，没有一丝惊讶。
“不，任务结束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不，您没明白，这次托尼·斯塔克遇袭，而斯坦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安排的，而是另有幕后黑手。那个黑手不挖出来，军火走私还会继续！”
对方仍然是那么平静地，重复着上一句话：“不，是你没有明白。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冷锋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然后他明白了。
对中国来说，任务结束了，目的达到了。
至于美国这边怎么样，不关中国的事。
“冷锋，任务结束了，你应该回国了。我私下劝你一句，不要再趟这摊浑水了。现在离开，你还能全身而退；继续深入，可能就会有意外情况发生。”
冷锋感到自己周身发冷，一直冷到了心里。家里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了，这更说明斯坦后面有人两国都是已经知道的，但双方都不想挖得太深，斯坦就是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甚至，大国之间可能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些交易。
这些交易里面包括奥巴代·斯坦的性命，但不包括托尼·斯塔克的性命。
“我明白了。你们不希望托尼·斯塔克活着。”
对方没有说话，他避开了冷锋难以置信又痛苦的眼神。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不支持军火走私，他为了扳倒走私犯——那是他公司的两代元老和他尊为叔叔的人——废寝忘食地工作。所以他被军火走私犯所忌恨，要杀了他。可你们居然和军火走私犯站在一起？”
“冷锋，注意你的言辞！”对方这次直面冷锋，目光相对，对方这次没有避开，他眼里的严厉使冷锋猛然一个哆嗦。
“他心地善良？他是美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在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军火制造商！他制造的武器杀了多少人？由于他制造的大量武器，又引发了多少冲突？你知道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武器交易，有些国家甚至打不起一场像样的战争吗？他的创造使杀人的效率成百上千倍地增长，而你却认为他是无辜的？就说这次你查的案子，你知道S国和L国为什么会敌对吗？以及，他们都是用美式武器在打仗吗？你以为美国真的不知道L国的军火走私吗？”
他不用说下去，冷锋也知道，S国和L国的冲突背后，有美国的操纵，这也是为何无论S国还是L国实际上都恨美国军火商——无论合法还是非法——的原因。然而，这个逻辑他仍旧无法接受。
“托尼·斯塔克还研发过高级机器人、卫星定位技术，开发新的医疗技术和科技农业，造福了成百上千万人，而你们就只盯着他制造智能武器，还把国家地区间的冲突怪到一个军火商身上。真正有问题的难道不是那些国家的政府吗？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军工企业，当我们的武器能够对外军售的时候，大家都欢欣鼓舞，又怎么说？”
“冷锋，注意你的立场！”这次，对方不再跟他客气，而是以一种如刀般锋利的目光扎向冷锋。冷锋像被定住一样，浑身无法动弹。但他眼里的不服气仍然显而易见。
“如果你没有跟托尼·斯塔克成为朋友，前面那些话你还能说出来吗？”
冷锋浑身仿佛被电了一下。军火商说到底是商人，商人的最终目的依然是盈利。当军火生意足够大到成为经济命脉，为了继续扩大生意，就会绑架政府方方面面的政策，使国家热衷于制造热点冲突。从这个角度上讲，说军火商制造操纵了战争，也没有错。
谁都不是无辜的。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最终冷锋的气势萎了下去。这也没法怪他，在那种另一个层面上身经百战的人面前，他只是个新兵，要比这种意志力，绝对是被碾压的。
“我只是，希望能为朋友做点什么。”冷锋嚅嗫地说。
对方又叹了一口气，那种杀气逼人的气势无形地消退了。
“我承认，他本人没有恶意，只是太天真，跟你一样。”对方说，“不过你想想，就算他现在真的还活着，你能去救他出来，然后呢？首先，他不可能投诚过来。其次，他肯定要回到美国，继续他的事业，那么只要他不改弦更张，迟早还要被现在想要他命的那股势力除掉。其三，就算一切顺利，他只是继续他的事业，那也是会为美国继续制造更多更高精尖的武器，以他的才能，会是中国的一个威胁。托尼·斯塔克的战略地位，除非他再不制造武器了，也许才会有所下降。但你觉得这可能吗？”
所以，这不关托尼·斯塔克是不是个好人，只是立场问题。
冷锋再回想起Mbizi，现在看来，一切是多么明显啊！他甚至想到，如果不是非洲那次绑架，再加上之后的合作，另一个场合下认识，他跟托尼都不太可能成为朋友。
在某个特定的情形下，他，托尼·斯塔克，Mbizi，甚至奥巴代·斯坦，还有眼前这位不具名单位的不具名前辈，都只是个人类。那时候，他们都可能只遵从本心而行动。
然后，时过境迁，他们又成了一个个的符号：中国人，美国人，S国人，军火商，政府官员等，带着自己天然的立场，所有的决定都来自于自己屁股坐的位置。
跟托尼合作的时候他几乎忘了立场，他们目标相同，都享受着这个过程：欣赏和依靠一个人类中优秀的个体，一起完成一件正义的事。然而立场其实一直存在。甚至连托尼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那个场合，也会毫不掩饰地宣称：“我是有立场的。”
而人类在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符号？
“冷锋同志，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家里给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请立刻回国。如果你回国，会有庆功宴等着你；如果你不回国，那你就是违反了军令，会受到军法处置。请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冷锋抬起头，看着这位准备离开的前辈，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前辈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加了一句话。
“注意纪律。”
前辈走了。冷锋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来，前辈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