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最后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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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恩斯从恍惚中惊醒，眼前的读数一如既往地稳定而无趣。当然，对医生来说，稳定而无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不过他知道这稳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病因不去除，冷锋的病程就会继续发展，再小心的照料，也只是延缓这一过程。也许他有足够的幸运，从之后可能再次突然出现的DIC甚至MODS(多器官功能衰竭)中活下来，然后身体神奇地清除所有病毒，毕竟人人闻之色变的扎伊尔种死亡率也不是100%，但塔曼村所有感染了绝灭病毒的人中，还未有过这种先例，他们都在不超过两周的时间内步入了死亡。
巴恩斯突然想去看看斯塔克，这里看起来他短时间离开一下不会有问题，而斯塔克自从抢救成功后又一头把自己扎进了实验室，现在也已经又过了一天。据他所知，之前已经有三天三夜了，加起来斯塔克至少有四天96个小时没睡过了，按照一般规律，他这时思维都该开始紊乱了，他最好去看看那人以免他在冷锋被病毒杀死之前先由于睡眠不足而猝死。
他离开自己的岗位，空荡荡的走廊里响着他的脚步声，使他本来有些心虚想要隐藏自己行动的努力付诸东流。基地里显得压抑沉重，他想这可能是因为偌大的基地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的原因。
巴恩斯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等了一会，然后推开门，他看到斯塔克坐在那里，没有进行操作。还好，他看起来既没有发疯也没有猝死，暂时的，但他的状态有点奇怪。
“怎么，遇到困难了？”
“我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斯塔克梦呓般的说。
“什么事？是关于实验的吗？”
斯塔克抬了抬头，他的眼神聚焦到巴恩斯脸上，仿佛才认出他是谁。
“你怎么来了？Leng怎么样？”他眼里突然出现忧色，这忧虑调动起他的精神，“他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还算稳定。”巴恩斯回答，“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他也想不到自己接下来说出了这些话：“你知道，我是一个医生，同时也是疾病的研究者，也许我有什么你能用上的知识。”
然而斯塔克连机会也没有给他：“我想不用了，我所需要的知识都已经有了。”
“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是绝境病毒的不稳定性还没解决吗？”巴恩斯无法不注意到斯塔克有点提不起劲，即使对朋友的担忧都没有让他振作起来。难道高强度的工作和缺乏睡眠让他也得了什么病？
“绝境病毒？哦，那个啊，解决了。”斯塔克懒洋洋地说，“不稳定性，抗体，特异识别，反向敲除，一切，都解决了。”
“解决了？”巴恩斯有点不相信，这是解决了该有的样子吗？
“模拟……成功了。”
成功了？巴恩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祝贺你？”情况看上去不太对，“你为什么还是这幅要死的表情？”
“模拟试验成功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就是真正制造出抗体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这实验室等级也不低了，应该有工具。”
斯塔克低下了头，“制造抗体的原料，需要绝境病毒。”
原来如此，他们没有绝境病毒，但守着一个活病例，这应该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从Leng的体液中分离。”
斯塔克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嘲讽，“但病毒分离和培养，需要几周。”
巴恩斯突然后悔来看斯塔克了，斯塔克无疑是生了病，而现在连自己也沾染上了这种没精打采的病。
“我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的所有知识里，有人类目前尚不知道的快速繁殖病毒的方法吗？”
***
对冷锋来说，来到AIM基地后的每一天，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的神智不太清晰，在清醒与昏睡之间反复徘徊，他仿佛在逐渐丧失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每次醒来，都需要越来越长的时间回忆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不过，今天他的感觉异常清晰，仿佛突然被归还了自己以往的神智。这次，令他惊讶的是，他醒来看到的是托尼。
这是很不寻常的，他这几天醒来基本上看不到托尼，他知道那是因为托尼在实验室里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只能看到巴恩斯在守着他，或者甚至空无一人，只有仪器伴着他。今天，巴恩斯不在，却是托尼守在他床边，情况一定有了变化。
不过，冷锋首先注意到了托尼的外表，他脸色青灰，眼袋沉重得几乎要掉下来，结膜红得像是生了病，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服也乱糟糟的。第一眼甚至很难把这个人跟经常上杂志封面的那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你看上去糟透了。”冷锋平静地陈述道。
“别提了，过去的几天可不是能够美容的好时机。”托尼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过，不会比我更糟。”冷锋扯出一个苦笑，他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许倒是件好事，不然他恐怕都不想见到托尼。
“不，你很勇敢，你刚打赢一场艰难的战斗，你的样子就是你的勋章。”托尼诚恳地说。
“多亏了你，还有巴恩斯。”冷锋说，“我一个人恐怕撑不过来。”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托尼的语调颤抖了，“我会陪着你……一直。”
冷锋仔细地盯着托尼的眼睛，看到那深处交织着希望与绝望的矛盾，于是他突如其来地问道：“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很顺利。”托尼很快地回答，“只是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冷锋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眼里有种洞彻世事的空明。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他说，“我没关系的。”
托尼惊得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他知道了？
他……猜到了。
他一直都能透过面具，看到自己伪装之下的真意。
“只是……”
他还有话要说。托尼又倾身向前。
“答应我……”
托尼突然无法呼吸，冷锋现在的眼神像极了那天的陈博士。
——任何事。
不，说不出来。
别说，别说！
“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不要责备自己。”
托尼怔怔地看着他，心乱如麻。
他太懂了！
冷锋说完这些话，似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很快就又闭上了眼睛。托尼等了半晌，不见他再睁开，轻轻叫了他两声，才确定他已经又睡过去了。
托尼俯身，把头埋在了冷锋的颈间，压抑无声，泪如泉涌，打湿了他的衣领。
巴恩斯从恍惚中惊醒，眼前的读数一如既往地稳定而无趣。当然，对医生来说，稳定而无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不过他知道这稳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病因不去除，冷锋的病程就会继续发展，再小心的照料，也只是延缓这一过程。也许他有足够的幸运，从之后可能再次突然出现的DIC甚至MODS(多器官功能衰竭)中活下来，然后身体神奇地清除所有病毒，毕竟人人闻之色变的扎伊尔种死亡率也不是100%，但塔曼村所有感染了绝灭病毒的人中，还未有过这种先例，他们都在不超过两周的时间内步入了死亡。
巴恩斯突然想去看看斯塔克，这里看起来他短时间离开一下不会有问题，而斯塔克自从抢救成功后又一头把自己扎进了实验室，现在也已经又过了一天。据他所知，之前已经有三天三夜了，加起来斯塔克至少有四天96个小时没睡过了，按照一般规律，他这时思维都该开始紊乱了，他最好去看看那人以免他在冷锋被病毒杀死之前先由于睡眠不足而猝死。
他离开自己的岗位，空荡荡的走廊里响着他的脚步声，使他本来有些心虚想要隐藏自己行动的努力付诸东流。基地里显得压抑沉重，他想这可能是因为偌大的基地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的原因。
巴恩斯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等了一会，然后推开门，他看到斯塔克坐在那里，没有进行操作。还好，他看起来既没有发疯也没有猝死，暂时的，但他的状态有点奇怪。
“怎么，遇到困难了？”
“我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斯塔克梦呓般的说。
“什么事？是关于实验的吗？”
斯塔克抬了抬头，他的眼神聚焦到巴恩斯脸上，仿佛才认出他是谁。
“你怎么来了？Leng怎么样？”他眼里突然出现忧色，这忧虑调动起他的精神，“他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还算稳定。”巴恩斯回答，“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他也想不到自己接下来说出了这些话：“你知道，我是一个医生，同时也是疾病的研究者，也许我有什么你能用上的知识。”
然而斯塔克连机会也没有给他：“我想不用了，我所需要的知识都已经有了。”
“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是绝境病毒的不稳定性还没解决吗？”巴恩斯无法不注意到斯塔克有点提不起劲，即使对朋友的担忧都没有让他振作起来。难道高强度的工作和缺乏睡眠让他也得了什么病？
“绝境病毒？哦，那个啊，解决了。”斯塔克懒洋洋地说，“不稳定性，抗体，特异识别，反向敲除，一切，都解决了。”
“解决了？”巴恩斯有点不相信，这是解决了该有的样子吗？
“模拟……成功了。”
成功了？巴恩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祝贺你？”情况看上去不太对，“你为什么还是这幅要死的表情？”
“模拟试验成功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就是真正制造出抗体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这实验室等级也不低了，应该有工具。”
斯塔克低下了头，“制造抗体的原料，需要绝境病毒。”
原来如此，他们没有绝境病毒，但守着一个活病例，这应该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从Leng的体液中分离。”
斯塔克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嘲讽，“但病毒分离和培养，需要几周。”
巴恩斯突然后悔来看斯塔克了，斯塔克无疑是生了病，而现在连自己也沾染上了这种没精打采的病。
“我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的所有知识里，有人类目前尚不知道的快速繁殖病毒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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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冷锋来说，来到AIM基地后的每一天，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的神智不太清晰，在清醒与昏睡之间反复徘徊，他仿佛在逐渐丧失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每次醒来，都需要越来越长的时间回忆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不过，今天他的感觉异常清晰，仿佛突然被归还了自己以往的神智。这次，令他惊讶的是，他醒来看到的是托尼。
这是很不寻常的，他这几天醒来基本上看不到托尼，他知道那是因为托尼在实验室里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只能看到巴恩斯在守着他，或者甚至空无一人，只有仪器伴着他。今天，巴恩斯不在，却是托尼守在他床边，情况一定有了变化。
不过，冷锋首先注意到了托尼的外表，他脸色青灰，眼袋沉重得几乎要掉下来，结膜红得像是生了病，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衣服也乱糟糟的。第一眼甚至很难把这个人跟经常上杂志封面的那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你看上去糟透了。”冷锋平静地陈述道。
“别提了，过去的几天可不是能够美容的好时机。”托尼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过，不会比我更糟。”冷锋扯出一个苦笑，他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许倒是件好事，不然他恐怕都不想见到托尼。
“不，你很勇敢，你刚打赢一场艰难的战斗，你的样子就是你的勋章。”托尼诚恳地说。
“多亏了你，还有巴恩斯。”冷锋说，“我一个人恐怕撑不过来。”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托尼的语调颤抖了，“我会陪着你……一直。”
冷锋仔细地盯着托尼的眼睛，看到那深处交织着希望与绝望的矛盾，于是他突如其来地问道：“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很顺利。”托尼很快地回答，“只是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冷锋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眼里有种洞彻世事的空明。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他说，“我没关系的。”
托尼惊得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他知道了？
他……猜到了。
他一直都能透过面具，看到自己伪装之下的真意。
“只是……”
他还有话要说。托尼又倾身向前。
“答应我……”
托尼突然无法呼吸，冷锋现在的眼神像极了那天的陈博士。
——任何事。
不，说不出来。
别说，别说！
“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不要责备自己。”
托尼怔怔地看着他，心乱如麻。
他太懂了！
冷锋说完这些话，似乎耗尽了他的精力，很快就又闭上了眼睛。托尼等了半晌，不见他再睁开，轻轻叫了他两声，才确定他已经又睡过去了。
托尼俯身，把头埋在了冷锋的颈间，压抑无声，泪如泉涌，打湿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