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会描眉毛的变态不是好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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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各个环节，最难的要数眉毛。
可偏偏眉毛又是顶要紧的。
三公子端坐在蝉衣姑娘的对面，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着她饱满的下巴，清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目光在那张柔润洁白的小脸上逡巡片刻，又抬起左手，用修长的食指从鼻头开始沿着鼻梁缓缓往上，在眉心略一踟蹰，便向左去，顺着左眉骨轻柔地划到眉峰，再不紧不慢地落下。他秀眉微凝，红唇紧闭，神情庄重而沉稳，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的三公子看起来格外爷们儿，像一个运筹帷幄之中的将军，只沿着地图上轻轻一滑，便清楚地知道那些山海之外的风光已尽在掌握了。
付蝉衣饱满的脸颊浮上一层莹润的桃粉色。
造孽啊，变态艺术家居然让一个花魁娘子发自内心地害羞了。
这样的情景，真是好看极了，让人觉得比看她演爱情动作片还要脸红心跳。
芳萱初生时，知是无忧草，双眉未画成，那能就郎抱。
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公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右手托青黛，左手优雅笃定地，描出两抹慵懒朦胧，似笑还无的小山眉。
蝉衣姑娘原本是娇俏玲珑观之可亲的接地气型美人，这两道眉让她平添了几分超然洒脱的仙气，与她原本的气质巧妙地中和，营造出一种欲拒还迎的撩人氛围。
早有姑娘递过镜子，蝉衣姑娘接过去，娇怯怯地看了一眼，小脸更粉嫩了。
“多谢三公子。”
于妈妈忽然问道：“四月那次，公子教蝉衣画的是双燕眉。今日为何是小山眉？”
“美人是如花如月，日日不同的。那日蝉衣姑娘目带感伤，似有难诉之事郁结心中，见了我牵唇一笑，看得人心疼，自是要这双燕眉----似颦非颦，又带几分豁达敞阔----方合了那日的蝉衣姑娘。”
“可不是，付姐姐那次请公子画眉的前一日不是刚送走了关相公么。”说话的人是个叫金柳儿的，也是百花阁数得上号的名妓。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沉下来，蝉衣姑娘的小脸褪去了血色，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来百花阁有一个多月，我天天忙着学这个学那个和应付于妈妈检查，我都快真的把这里当学校了。金柳儿这一句钻进我耳朵，让我觉得就好像在上课打盹时被同桌用5的自动铅笔狠狠扎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视界也蓦地清晰了。
这里是百花阁，不是慈善机构，不是小学校。这里是女人的修罗场。
我偷偷瞄向于妈妈，她扫了金柳儿一眼，却并不接话，只说：“如花如月，日日不同……还想着再偷一回师，把三公子这首画眉的绝技学来了才好呢，谁知原是境界不同，看来我失算了。”
“关相公？难道可是那个以辞赋见长的关永关穆卿？”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男士，三公子呆萌而激动的反应简直是众望所归。
蝉衣姑娘瞪大了眼睛，点点头。
“唉！怎么没人跟我说他来洛州了？遗憾遗憾，我对穆卿仰慕已久，竟然失之交臂了。”
“三公子不要遗憾了，是我们不好，下回得了消息一定先知会您。”于妈妈起身道，“今儿个又得见三公子画眉，可真是这些姑娘们的福气，孩儿们，还不快谢谢三公子。”
我也跟着诚服地行礼，的确是高手。
“又不是什么大事。”艺术家潇洒地摆摆手，“知音妹妹，你的晚课就这些了吧，走，快跟我去看画。”
说罢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把我拖出了点娇台。
随着众妹子一声糖度十万伏特的“恭送三公子”，我感受到了集中在我幼小脊梁骨的灼热视线，情绪一下子沉到谷底。
我的韬光养晦计划看样子要破产了。
三公子的院子，相当大，大到院子中间有一颗巨大的三人合抱的梧桐树也完全不显得挤。我第一眼就看到梧桐树下的躺椅，躺椅旁边是一块大石头，像是已经放在那儿好几百年了，长满浓绿色的青苔，然而上半部分被切掉，磨得光洁平整，当作桌子。上面散落着几本书，一把扇子。看来是平日里三公子看书的地方。
在一个高级青楼长租这么大一套院子，得多少钱啊。三公子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烧成这个样子。
三公子看我盯着躺椅看，就不把我往屋里引了，直接把我按到到躺椅上坐下。
我本来要拒绝的，可是……真的好舒服。这个该死的土豪，太会享受了。
看门的是个小厮，大概是因为我们进来时他洪亮地喊了一嗓子“公子回来了！”，这会儿便有一群小厮从屋里迎出来，打头的几个擦汗，递水，扇扇子。三公子接过茶杯，直接递给了我。
本来我还挺紧张的，但是看他这么随便，正好我也渴了，就没有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原来是梅子茶，酸酸甜甜解暑开胃。
这些小厮何等的眼力价儿，立刻就有第二杯递到三公子手里。三公子喝了一口，叫几个小厮跟他进去取画，进屋之前对扇扇子的小厮做了一个手势，又指指我。小厮会意，小跑到躺椅旁，开始给我扇风。
这……这样好吗？我受宠若惊：“我自己扇就好。”说着放下杯子，正好摸到石头桌上的纸扇，啪一声打开，直接傻眼。
谁家会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一把画着裸女的折扇啊啊啊啊！！这货果然还是个变态！！再有艺术修养的变态也是变态！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懂艺术啊！
我手忙脚乱地合上扇子，放回石桌上。扫了一眼四周的小厮，居然一个比一个淡定，尤其是扇扇子这个，那一脸超然表情简直是在说“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是一台电风扇”。
“还，还是你给我扇吧……谢谢。”
电风扇君对我轻轻颔首。
这……这个院子套路很深啊。
话又说回来，我一个现代人，什么脑洞没见识过，不就是裸女画扇么，不管怎么说还是属于艺术范畴！他们都没有不好意思，我不好意思做什么。
这么一想也就放松了，又看向石桌上看去，这时才注意到扇子旁边的几本书，最上面的那本，封皮上写着《春秋》两个字。
春秋？！我立刻兴奋起来。
从穿越过来我就盘算着要赶快搞清楚自己是穿越到架空世界还是真实历史里了。只是第一天有了于妈妈怀疑我那段，我实在不敢随便问别人问题，怕给自己挖坑。于是住下以后我就想着找本史书来自己慢慢研究，毕竟我们那边也有一墙的书。无奈每天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睡觉时间表都是满的，还是集体生活，到了夜里想自己偷偷看，都不行，没法点蜡烛。
所以我都穿过来一个月了，连世界观都没搞清楚。
我正要翻开书，变态艺术家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几幅画。
“知音妹妹，久等了！趁着这落日余晖，我们看画。”回头对报画的小厮吩咐，“你你们一个一个来，对，就按刚才我交代的顺序。”
看个画搞得跟走秀一样。我正要站起来看，又被变态艺术家按回去，不知何时小厮已经搬了一把椅子到躺椅旁边，他在椅子上坐下，说：“他们在梧桐影子外面展画，我们在梧桐影子里面观画，这样才好。”
我点点头。
本来做好了看很多裸女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第一幅画画的并不是裸女，而是这个院子的景致。
画的是黄昏时分，梧桐树和树下的躺椅、石桌都被重视得很好，一只小花猫趴在石桌上，姿态舒展，打着哈欠。
“真好，这梧桐影子的颜色好，还有这猫儿打哈欠的样子也好，看得我都要打哈欠了。”我还真被染得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看这黄昏的光景，猫儿打哈欠是要醒，人打哈欠是要睡啦。”
他高兴地拉住我的手：“你真是我的知音妹妹，一眼就看出我的意思。”
我真诚地说：“的确是很有趣的画。”
三公子的画，介于浮世绘和水墨之间，有种可爱的顽气。
他给我看了八幅画，五幅园林景致，三幅是裸女。
景致画只有这一幅是我认识的地方，其它的都不认识，但是那蓬莱阆嬛一般的景致，一看就是十分尊贵的所在。
三幅裸女之一是上次看过的，波涛汹涌的红蕊姐姐，另外两幅均未见过，都是各有韵味的美人，其中一个看上去并不很年轻，他并没有花时间时间在那副躯体上刻画时间留下的痕迹，只是用轮廓便勾出了那种少妇风韵。
我看完画把感受简单讲给他听，他喜得满面笑容，眼睛弯成两泓明亮的上弦月。
“给他们看画总先问我，这是哪里，这是谁。我总说这是哪里、是谁有什么要紧。见了美的好的我就画出来，你们就看它们的美和好就是，哪需要问那么多。”
这时天色浅浅擦黑，画也看不清楚了，我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下。
三公子站起来：“知音妹妹饿了。传夕食！”
我遗憾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书，再看看三公子，灵机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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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眉毛又是顶要紧的。
三公子端坐在蝉衣姑娘的对面，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着她饱满的下巴，清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目光在那张柔润洁白的小脸上逡巡片刻，又抬起左手，用修长的食指从鼻头开始沿着鼻梁缓缓往上，在眉心略一踟蹰，便向左去，顺着左眉骨轻柔地划到眉峰，再不紧不慢地落下。他秀眉微凝，红唇紧闭，神情庄重而沉稳，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的三公子看起来格外爷们儿，像一个运筹帷幄之中的将军，只沿着地图上轻轻一滑，便清楚地知道那些山海之外的风光已尽在掌握了。
付蝉衣饱满的脸颊浮上一层莹润的桃粉色。
造孽啊，变态艺术家居然让一个花魁娘子发自内心地害羞了。
这样的情景，真是好看极了，让人觉得比看她演爱情动作片还要脸红心跳。
芳萱初生时，知是无忧草，双眉未画成，那能就郎抱。
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公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右手托青黛，左手优雅笃定地，描出两抹慵懒朦胧，似笑还无的小山眉。
蝉衣姑娘原本是娇俏玲珑观之可亲的接地气型美人，这两道眉让她平添了几分超然洒脱的仙气，与她原本的气质巧妙地中和，营造出一种欲拒还迎的撩人氛围。
早有姑娘递过镜子，蝉衣姑娘接过去，娇怯怯地看了一眼，小脸更粉嫩了。
“多谢三公子。”
于妈妈忽然问道：“四月那次，公子教蝉衣画的是双燕眉。今日为何是小山眉？”
“美人是如花如月，日日不同的。那日蝉衣姑娘目带感伤，似有难诉之事郁结心中，见了我牵唇一笑，看得人心疼，自是要这双燕眉----似颦非颦，又带几分豁达敞阔----方合了那日的蝉衣姑娘。”
“可不是，付姐姐那次请公子画眉的前一日不是刚送走了关相公么。”说话的人是个叫金柳儿的，也是百花阁数得上号的名妓。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沉下来，蝉衣姑娘的小脸褪去了血色，咬着嘴唇，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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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瞄向于妈妈，她扫了金柳儿一眼，却并不接话，只说：“如花如月，日日不同……还想着再偷一回师，把三公子这首画眉的绝技学来了才好呢，谁知原是境界不同，看来我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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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姑娘瞪大了眼睛，点点头。
“唉！怎么没人跟我说他来洛州了？遗憾遗憾，我对穆卿仰慕已久，竟然失之交臂了。”
“三公子不要遗憾了，是我们不好，下回得了消息一定先知会您。”于妈妈起身道，“今儿个又得见三公子画眉，可真是这些姑娘们的福气，孩儿们，还不快谢谢三公子。”
我也跟着诚服地行礼，的确是高手。
“又不是什么大事。”艺术家潇洒地摆摆手，“知音妹妹，你的晚课就这些了吧，走，快跟我去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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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翻开书，变态艺术家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几幅画。
“知音妹妹，久等了！趁着这落日余晖，我们看画。”回头对报画的小厮吩咐，“你你们一个一个来，对，就按刚才我交代的顺序。”
看个画搞得跟走秀一样。我正要站起来看，又被变态艺术家按回去，不知何时小厮已经搬了一把椅子到躺椅旁边，他在椅子上坐下，说：“他们在梧桐影子外面展画，我们在梧桐影子里面观画，这样才好。”
我点点头。
本来做好了看很多裸女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第一幅画画的并不是裸女，而是这个院子的景致。
画的是黄昏时分，梧桐树和树下的躺椅、石桌都被重视得很好，一只小花猫趴在石桌上，姿态舒展，打着哈欠。
“真好，这梧桐影子的颜色好，还有这猫儿打哈欠的样子也好，看得我都要打哈欠了。”我还真被染得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看这黄昏的光景，猫儿打哈欠是要醒，人打哈欠是要睡啦。”
他高兴地拉住我的手：“你真是我的知音妹妹，一眼就看出我的意思。”
我真诚地说：“的确是很有趣的画。”
三公子的画，介于浮世绘和水墨之间，有种可爱的顽气。
他给我看了八幅画，五幅园林景致，三幅是裸女。
景致画只有这一幅是我认识的地方，其它的都不认识，但是那蓬莱阆嬛一般的景致，一看就是十分尊贵的所在。
三幅裸女之一是上次看过的，波涛汹涌的红蕊姐姐，另外两幅均未见过，都是各有韵味的美人，其中一个看上去并不很年轻，他并没有花时间时间在那副躯体上刻画时间留下的痕迹，只是用轮廓便勾出了那种少妇风韵。
我看完画把感受简单讲给他听，他喜得满面笑容，眼睛弯成两泓明亮的上弦月。
“给他们看画总先问我，这是哪里，这是谁。我总说这是哪里、是谁有什么要紧。见了美的好的我就画出来，你们就看它们的美和好就是，哪需要问那么多。”
这时天色浅浅擦黑，画也看不清楚了，我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下。
三公子站起来：“知音妹妹饿了。传夕食！”
我遗憾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书，再看看三公子，灵机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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